雷击降落到姚国大军中,麻痹多名敌人,让月国军迅速杀敌。商陆没有念战,一心进入狐村。甘来与曲禾守在月甫的住所外,一同杀死偷袭的敌人。商陆进屋索要龙魂玉石,到手后抱怨曲禾吃得太多。龙玉只剩下一点妖魄,淡得能透光。
“我俩的联手到此为止,可别想本法师呀。”
“神死后会去哪里?”
“神不会下黄泉受刑,除非有神犯了大错。所以月河神死了就是死了,临死前居然还能帮你一把。”
“她呢?”
“哎呀,你没想过后果吗?”商陆看向月甫怀里的许剪秋,“她作为月河神的肉体自然承受不住神魂,更何况你还把她作为祭品。啧啧,血月,居然还能再看一次。”
“她尚存一息。”
“没希望了,找个好地方吧。”刚说完,商陆带着龙玉远走高飞。
月甫抚摸许剪秋的脸颊,见到她醒了。
“世子,许姬有帮到忙吗?”
“你做得很不错。”
许剪秋开心一笑,“那就好,许姬太高兴了。”
“你想回家吗?”
她抓住月甫的衣襟,哭了出来,“不要,世子别丢下许姬。”
“你累了,睡吧。”
许剪秋看着月甫的双眸,她张了张嘴,但还是因疲劳而闭上眼。
这场大战持续到子时,召之比见胜负已分,他对天发出火法术,姚国大军仓促撤退。月国军饶勇善战,击溃姚国大军近四百多人,正罗衣全军覆没,银朱寮的法师只剩下三名。月国士兵损失八成,百骇军士兵死了十名,受重伤的有十五名。
折竹的腹部伤势严重,他一动鲜血就会涌出。他站在战场的中央,环顾剩余的月国军。一位失去左腿的百骇军士兵试图站起,他身体颤颤巍巍,摔倒两次。第三次他即将摔倒,被将军搀扶。
折竹不顾伤势也不听医师的劝阻,执意要将伤兵送到村里。遍地的尸体铺满狐村外,火焰和冰块随处可见。九鸦处决奄奄一息的敌人,不关心箭伤的撕裂。
月甫来到村外,靴子和衣服下摆很快就染红了。曲禾跟在世子身后,金色眼珠扫视一遍战场,他身上的伤口正缓慢愈合。
“将军,快去疗伤。”
“我的兵也很重要。”说罢,折竹背起受伤的月国士兵。
“等你伤势痊愈后。”月甫想了一会,“杀掉齐州于,他身边的人也一同杀掉。”
折竹只犹豫了一秒,“遵命。”
月甫绕着战场走一圈,在湿润的鲜红泥土上踩出点点血水。他拾起一枚刻有姚字的玉佩,细细看了看,随后他捏碎。
鱼奴正在屋子里急忙收拾东西,之后她悄声离开狐村。她背着包袱前往东北方向的树林,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月珂和松。松用铁链牵着月珂,月珂不太抗拒。
齐州于、千灯、刘四娘、仁和苍哀伯在林子里休息,他们伤得不重,刘四娘埋怨自己对商陆不够狠。姚国的棕马吃着草,丝毫不在乎它身边的人是谁。马前找到他们,齐州于有些惊喜,急忙抚摸它。
齐州于瞧见鱼奴,额外出现的两人令他警惕,“他们怎么来了?”
“不知。”鱼奴说。这是两人久违的交谈,虽然鱼奴没有正视齐州于的眼睛。
松下跪,“我觉得月珂不能继续待在那,便擅自决定,请带我们离开苍梧野。”
“你的主人怎么办?”
“她活不久。”
千灯似乎不悦,“随意离开主人,不值得帮助。”
齐州于叹气,“算了千灯,月国人就是这样。我们一走出苍梧野你和月珂马上往南走,再往东去,别让他伤人。”
“我会的。”
“婉安,哪?”月珂悄声道,被刘四娘瞥了一眼。
一行人趁夜色往东赶路,后方有两名月国士兵骑马跟随。士兵只是远远观看,确认他们的行踪。为节省时间,齐州于和苍哀伯骑马前,刘四娘和鱼奴骑棕马。月珂背着松,与千灯、仁跑在后头。
他们跑了半个多时辰,因苍哀伯和鱼奴的魂咳病发作,他们停下休息,两名士兵掉头返回狐村。鱼奴取出包袱里的竹筒,喂水给齐州于。伺候的人不情不愿,被伺候的人不喜不怒,刘四娘看得直喊别扭。
月光淡泊宁静,与前不久的血月相比此时的月亮更让人安心。少数几只妖怪未脱离血月的影响,游荡在树林的小道边,哀嚎声比哭声还刺耳,走到皎洁的月光下才渐渐恢复正常。
“四娘,为何会有红色的月亮?”齐州于抬头,看见云层后的一小片月光。
刘四娘拿走他的竹筒,喝一口,“弑神,血月就会出现,引来天谴。”
“我没看到天谴。”
“因为竹龙变弱了。”
“为何月甫不杀商陆?”
“他才不想死。”刘四娘喝完最后一滴水,低头,“我们是不是太晚了?”
“你说呢?”
“什么都没阻止。”
仁看向两人,“在下认为你们没有错,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过早动手会引来月国军的追杀。而现在他们无心理会我们,我们才能安全离开狐村。”
“事情完了,你才回头望。”齐州于讽刺道。
“若阁下早早身亡,还会见到千灯吗?”
齐州于扭头瞧一眼他的侍卫,“也对。”
“仁说得对,时机虽重要,可也要考虑后果。”千灯说,“欲速则不达,唯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阁下言之有理。”
齐州于看看千灯,又看看仁,发现两人都将对方当作陌生人。
苍哀伯满目忧愁,爬到齐州于面前跪坐,两手往前撑,“你不仅是齐世子,还是龙言,说话的分量自然很重。”
“正是。”
“两国交战,我没有才能劝阻,能怨恨谁呢?今晚过后月国就成为不仁不义之国,无人会与其结盟,将来还会发生更多战乱。”
“很久以前只有月国一个国家。”
“不错,最后一位月王昏庸无能,姚成王解救百姓苦难,咳咳。”苍哀伯喘一口气,“月国至始至终都想重回过去的荣光,月世子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走到今天,只希望解除自己百姓的苦难,他这样做是仅仅忠于他们,可惜他看得不够远。”
“你要回康国吗?”
“我回去必然受到主君的诛戮,若不是我将会继承祖先的世职,去康国边界担任军职。”
“你的病治不好。”
“我不担心。”
“跟我走。”
苍哀伯想了会,“不知齐世子要去哪?”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齐州于,每个人的情绪各不相同,却都好奇他的决定。他来苍梧野就是为了月甫,可事情的发展超乎他的想象。思绪沉重且难散,世子和龙言的双重身份使他开始感受到何谓重担,他的肩膀莫名沉甸甸。
遍体都是伤疤,疼痛和疲倦总是跟在他身旁。若他能抛去所有事,他将会多么无忧无虑,可以做回以前那个好吃懒做、贪图安逸的胖子。
齐州于握住脖子上的玉石钥匙,阿服、老奴和少年奴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梦境中的四位模糊人影也陆续出现,白公、白婆和被烧死的病人他永远忘不了。
还有两个多时辰天就亮了,明月走出云层,微光铺洒到被人瞩目的年轻人身上,照亮他的脸庞。齐州于取下木头假指,扔掉,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十足坚定。
“千灯。”
千灯转为跪姿,“世子,请下令。”
“我要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