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景的东边被太阳照射,景色和行人都处在明晃晃的光线下。与此同时,西边的房屋和街道被乌云覆盖,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百姓的心情。
他们手里的活不会停下,都想方设法熬过今天的寒冬。齐州于走在子渊的身后,他双臂交叉,显得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子渊没有感受到后方的警惕视线,他走他的路,不忘感叹返景的热闹景象,还谈起自己切蛇肉时的困难。
他们来到集市的西南方向,子渊转向右侧的巷子,深入西边。齐州于越瞧越不对劲,一会后他看见屋子里的闪动人影,他没说什么,继续跟随子渊。
前方是死路,子渊尴尬地笑了笑,齐州于的手抓紧法杖。子渊掉头往后走,进入另一边的巷子。
屋内的人影逐渐增多,齐州于已想好怎么应对,他先是用法杖狠狠敲打子渊的脑袋,再空手抢夺敌人的武器,接着使出招式迅猛的武功,来多少他就打多少。
他沾沾自喜,发现被子渊带到更狭窄的地方。周围人影涌动,从脚步声听来敌人约有二十多人。唰唰,拿着木棍的十几名大汉包围他们,两侧的屋顶也各站了六个人,他们凶神恶煞,呲牙咧嘴。
齐州于准备敲打子渊,怎料子渊展开双臂护在他身前。
“不可乱来!”子渊大喊,“他是齐国的世子,不可伤害他。”
齐州于扫视一遍大汉,发现他们眼神闪烁,或盯着子渊。他翘起嘴角,背靠在墙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大汉没有说话,慢慢靠近他们。
“后退,不可再接近。”子渊使出狠劲,他用力过猛,脸颊一抽一抽,“看在你们初犯的份上,我饶你们一命。”
齐州于噗嗤一笑,想忍住笑容却让他的面容逐渐丑陋。
“不用你出手,他们就交给我吧。”子渊捋起袖口,抬起拳头,可他双腿正在微微抖动。
最前方的大汉一棍子挥来,打中子渊的左臂。木棍断了,不知是大汉太用力还是木棍本就脆弱。子渊咬紧牙关,大汉再挥来的时候他一手抓住棍子,顺利抢走。
大汉惊慌,其他人也吓得大叫一声,像是受惊的野猪。有人喊了一声士兵来了,他们一哄而散,几秒内消失在巷子里。
“哈哈哈哈,被我吓跑了。”子渊捂着左臂,“州于,你没事吧?”
“好得很。”他拉过子渊的衣袖,看见挨打的皮肤上有一条红印。
“我知道哪里有医师。”子渊拉着齐州于迅速前往药铺。
这间药铺很老旧,墙上的药草已经发霉,门旁还有一堆蚂蚁。医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看了一眼子渊的痛处,扔了一包药粉给他。齐州于认为应该用药膏,他还没说完就被子渊推着走。
“想不到你挺勇敢的,我请你吃饭。”齐州于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喜欢。”
“去那里吃吧。”齐州于随手一指,街对面是一家没有生意的客栈。
此间客栈很昏暗,没有蜡烛,店家是一位瞎了眼的灵族人。子渊点了一碗面,齐州于只要一个鸡蛋。店家到东厨煮面,煮到一半的时候齐州于前来帮忙。
他捞起没有熟透的面条,之后打了一个生鸡蛋,搅拌均匀,再洒一点墙上的灰。齐州于将面端到子渊面前,子渊不可思议地看着。
“我做的。”齐州于笑道。
“看上去挺好吃的,这个灰色的是什么?”
“不知。”
“为何鸡蛋没熟?”
“这样才好吃。”他将碗朝前推,“趁热。”
子渊拿起筷子,在衣物上擦几遍。他翻了翻面条,生鸡蛋和灰尘到了碗底。他吃了一口,嚼一下,面色当即难看。他偷偷瞄一眼齐州于,艰难吞下。
齐州于弯起眼眉,“要全吃光。”
“我吃。”嗦嗦,子渊一口气吞下,汤也喝光。
齐州于微微瞪大眼睛,很快恢复平静。他接过店家手里的鸡蛋,抛给子渊,“敷一敷伤口,不然痛死你。”
“你真好心。”
“免得你晚上痛得大叫。”
“我们还要去哪?”
“你还想着玩?”
“不够尽兴嘛,回去后就没得玩了。”
“跟着你没什么好玩的。”
“州于想玩什么?”
“你都玩不起。”齐州于忽然笑了,“要不我们把那些人抓起来。”
“那些人?”
“围住我们的人,我想割掉他们的头皮。”
“太残忍了,他们还没有伤害我们。”
“若士兵没有来,他们定会杀了我们。”
“我会打跑他们,再不济我就喊士兵来。”
齐州于稍稍靠近子渊,“你如此肯定?”
子渊没有避开齐州于的视线,迟钝地点点头。
齐州于笑得很轻,让人以为他很柔和,“我想到一个好玩的。”
二人进入棋庄,实际上是一条较为宽敞的巷子。齐州于选一个最热闹的棋局。矮族和青年的棋子走到最后,只需几步就出胜负。青年赢了,矮族叹气离开。齐州于坐上矮族的位置,与青年下棋。五局过后,齐州于输光了钱。
他还想再比试一场,便指着子渊,“我把他压在这,成?”
青年瞧了瞧子渊的模样,犹豫不决。有人对他耳语,可以将子渊卖给花楼。这人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得见。青年同意,子渊慌张。
齐州于看着子渊害怕的样子,他尽力压下嘴边的笑意,“别怕,这次我会赢。”
子渊点头,可他看着齐州于的棋子的走向,替他冒出一身冷汗。青年赢了,齐州于只好离开巷子。子渊想跑,被青年的两位同伴用力抓住。
“州于别走,别丢下我,我有钱,借给你!”子渊听见人群在哄堂大笑,他挣扎,左臂不经意打中旁人。旁人没喊痛,他已痛得直冒汗。
齐州于走入左边的巷子,他的影子速速看不见。绳索碰到子渊的手腕,他惶恐不安,吓得站不稳。青年捏住子渊的脸颊,似在打量他的面容,认为他可以当头牌花郎。众人起哄,喊着有哪位姑娘会来买子渊。
啪嗒,一枚银币落在棋局上。齐州于回来,他再拿出一枚银币,要赢回之前输掉的钱和子渊。青年大笑,命人清好棋盘。
这次齐州于赢得很顺利,青年气得踢翻棋子。子渊松口气,他被放开,两手撑在大腿上喘气,看似比齐州于还要紧张。两人返回街上,齐州于东张西望,眼珠子划过一个个招牌。
“我不想玩了,好累。”子渊的汗水还未干,风吹过,他搓搓手掌。
“我还没尽兴呢。”
子渊取下自己的钱袋,“给你,自己去花楼玩。”
“哪能丢下好兄弟。”
“别带上我。”
“怕我算计你?”
“我累了。”
齐州于看见子渊有些佝偻的背影,他笑得合不拢嘴。
“你在笑什么?”
“明天要回家了。”齐州于随口一句。
“等等,医师说过我不能受马车之苦。”
“我怎么没听见她说话。”
“她说了,你要信我。”
“那你待在返景吧,我回去后找人接你。”
“要不我们再待几天?”
齐州于搂着子渊的脖子,“我带你去花楼,让花娘好好伺候你,这样你明天就有力气上路。”
“州于放过我吧。”
一位年轻男人硬拉着另一位男人,前者高高兴兴,后者哀怨十足,引来百姓的目光。大雪纷飞,路面的积雪有增无减,荒野的各条小径都在雪堆之下,上山的路将会愈来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