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瞬间浓烈，半秒前还凶神恶煞的狼群此刻变成团团肉泥，如嫣红的花瓣飘落满地，将他们置身在枫叶林。月珂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碎肉，他可能是察觉到莫名的恐惧，慢慢退到树后，脖子上的铁链发出轻细的摩擦声。
齐州于的脑子差点炸裂，又痛又涨，但他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没时间理会月甫正在以何表情凝视他。
“你每次都这么胡来吗？”
齐州于听不出月甫是在担心他，还拒绝他递过来的凝神药。雪已停，他蹒跚地走出血肉覆盖之处，来到湖边休息。刚躺下就见到刘四娘走近他，他闭眼不视。
沾满血肉的月甫背着曲禾，小心地将他放在狼王前方。月珂不敢靠近狼王，他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脖子上的铁链越收越紧。粗糙的沙砾磨着他的伤口，月甫一声令下他才放弃挣扎。
商陆吃下两颗绿色药丸，看向月甫，“本法师准备好了。”
刘四娘想要摇醒齐州于，奈何他铁了心不理会，她只好凑到他耳边，“州于，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你要阻止他们。”商陆呼喊四娘的名字，她离开湖边。
湖面如镜，齐州于摸了一把身子底下的鹅卵石，抓在手里翻转把玩，等待头痛消退。水藻的气味盘绕着河岸，焦味扩散至湖的对面。他舔了舔掌心的妖血，吃下指间的碎肉。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月甫和商陆在念他的名字，州于、龙言、鲁莽、碍事等字灌入他的耳朵。他坐起，望向他们，如今的身份暴露不再是让他紧张和感到危险的事，大不了再多喝几口血。月甫取出龙魂玉石，放到泥土上。
暗灰占据玉石的绝大部分位置，一眼看去与鹅卵石很相似。月甫拔出腰间的长剑，走近狼王。
狼王猛然扭头撕咬，月甫差点被它咬掉胳膊，仁的箭矢击退狼王的攻击。到了将死的地步，搏兽山的大妖仍保持不屈的姿态。它仿佛认出前方的龙玉，移动四肢，顽强地想要起身。
忽而一个停顿，它重重倒地。月甫将长剑刺入狼王的脖子，令它抽搐，血流了一地。接着月甫念出古老的咒语，刘四娘流露不安。狼王的魂魄缓缓离开它的身体，飘到月甫手上。齐州于坐不住，快速站起。
大妖的魂魄极其与众不同，大如人的头颅，黑得透不见光，如同整个深渊凝固在其中。周遭的景色随之暗淡，仿佛要将所到之处变得生灵涂炭。魂魄的边缘飘忽不定，似燃烧但又像沉浸在水里浮动，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魂魄本应前往黄泉，却被咒语禁锢在人间。
齐州于站在湖边都能感受到大妖之魂的刺骨寒冷，不属于人世的气息逐步侵蚀他们脚下的土地。朦胧的灰霭缓慢扩散，淹没鲜明的色彩，山麦冬和海棠花在微微颤抖。
“在下好像有点难受。”
“别靠太近。”刘四娘拉开仁。
他们的状态还好，只有曲禾气咽声丝，月珂战战兢兢。月甫最靠近魂魄，他紧皱眉头，左手握住剑刃，几滴血渗出他的皮肤，以疼痛维持自己的意志。
商陆未受影响，他喊了一声月甫的名字，随后他将法杖扔给左手，右手呈爪状抵在胸口处。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体内扯出什么东西。
“你、你这家伙，不可能！”刘四娘看见商陆手里的东西，万分诧异。
齐州于上前几步，虽看不明白那东西为何会发出异于常人的光芒，但知晓硬生生扯出自己的魂魄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其剧痛远远超过被活活烧死。
金辉温煦，驱散临近的大妖之息，商陆对龙玉抛去他的魂魄。金色魂魄钻入玉石里，转瞬间，玉石表面出现几条裂缝。金魂闪烁几秒，很快就被龙魂吞并。龙玉的颜色更为暗沉，隐约可见里面的魂魄十分寂静。
商陆的脸色惨白，坐在地上依靠着法杖，他吐出一口血，乐呵呵地望向刘四娘，“你可以趁这时候杀了本法师，齐老弟呢？快动手呀。”
刘四娘没有动弹，只因余惊尚未消退。齐州于见此也没有出手，他接近狼王，听见大妖之魂的低语，无非就是阻止月甫的意思。他与月甫对望，毫无保留地显露出他的戒备，或许还有点点担心。
月甫松开左手，“我们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我谋划，你助力，从未有任何差错。”
“今非昔比。”齐州于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你我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你说错了，我们仍可以和小时候一样。”
齐州于缓慢地摇头。
大妖之魂令月甫的身体冰凉僵硬，他双膝着地，“事关重大，若我不成功月国便会沦陷。”
齐州于走近月甫，眼里满是防备，“你做这么多事却不告诉我，你还派人杀我，亏我以前那么......”他差点说不出这个词，“景仰你。”
“咳，现在你不同了，所获的力量我求之不得，咳咳。”月甫强忍不适，发出近乎恳求的声音，“我不会滥用竹龙的力量，只需，只需几年就行。”
齐州于怒不可遏，指着地面，“你钻过去，我就不阻止你。”
月甫想都没想就移动手脚，往前爬行。
齐州于恼怒后退，“你变成什么了，竟敢如此......还算什么君子之首！”他抢夺大妖之魂，手指头立刻传来冰寒的感觉。
月甫拿出怀里的物鬼，“莫怪我。”
咒语启动，亡魂喷涌而出，鬼哭狼嚎的吼叫震耳欲聋，众多恶鬼在齐州于上空盘旋冲撞，发泄被杀之仇。恶鬼们发怒，统统冲向齐州于。
他们的怨愤累积了上百年，对龙言的恨意始终不减，足以摧毁村庄。风变作利刃割开他的皮肤，夺走他的力气。他很想反击，但恶鬼的强烈恨意影响他的脑子，胸口的窒息感令他越来越难受，犹如坠入黄泉，迷失当中。
箭矢击退不了恶鬼，他们分散、聚集，咬紧齐州于。更令他心寒的是刘四娘没有救他，也罢，这点困境算不上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找她慢慢算账。他想起对付恶鬼最有效的办法是光法术，于是大喊龙语，用明亮的光芒驱散恶鬼。
商陆看着哀嚎的恶鬼，“竹龙把你教得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