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们能信任我。”
“我可以相信,可北方的四个王,他们想要的东西比我多得多。”
“无非就是想跨过冢遂山,若你们能改变自身的习性,学习农耕、安静地逛集市,你们可以得到商国。”
“还有齐国。”
月甫轻微皱眉,“齐国与你们打了多年仗,比商国还要难对付,若你们在齐国居住,恐怕不得人心。”
“先得到手再说。”
“呵。”折竹呼出沉闷的气。
使者转转脑袋,“折竹将军想说什么?”
折竹不理会他,使者笑而不语。
相国开口,“主君,北狄向来暴虐无情,喜欢烧杀抢掠、倾巢而出,他们常年逐水草而居,没有故乡之情。与他们结盟,臣认为十分不妥。”
“没错。”军政大夫立即接着道,“推行百姓认为是好的事,防范百姓认为是坏的事,这正是使月国强大的好办法。若主君真的与他们结盟,百姓的忧愁便会用言论表达出来,主君怎能堵住他们的嘴?即便堵住了,又能堵多久呢?”
尹丞相神情严肃,“月侯请三思,北狄言而无信、贪得无厌,史书里已经记载许多这种事,万万不可信任他们。”
“主君三思。”众大夫齐声道。
使者看看他们,又看看月甫,“不知月侯要听谁的?”
“我已经深思熟虑。”月甫的声音平静如水,他看向使者,“成功后商国和齐国归你们所有。”
“万万不可!”尹丞相紧张大喊。
诸位大夫请求月甫再三考虑,他们皆认为助长北狄的威风就是灭了月国的力量。
砰,龙尾狠狠鞭打地面,喧闹声戛然而止。
月甫的眼眸中透出坚定不移的微光,“我意已决,不得再反对。”
“哈哈哈哈,月国正需要你这种人。”使者说。
“若你的王对月国的力量还有疑虑,我可给你看看这个。”月甫指向大门。
人影落入屋内,妖怪的气息渐渐侵占正堂。门边的大夫率先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后退。硎手中的银针多了三根,折竹不动声色地往前站半步。
狼眼敏锐,瞳孔中的金光差点要化作光线那般穿透人心,他飘落的狼毛像是不可触碰的污秽,令大夫退避三舍。他的右臂如同从诅咒中诞生,清晰地显露出来自黄泉的深渊力量。曲禾光着膀子,皮肤和毛发上还沾着刚刚流下的汗液,他左手掌微微发红,五指保持着握住刀柄的手势。他看向折竹和硎,舔了舔牙齿,感受着他们发出的强烈敌意。使者抬头瞄了一眼身旁的曲禾,他个子比对方矮了足足一个头。
“月侯,他就是你的绝招?”使者笑道,“看上去就是个莽夫,难不成他是妖怪的孩子?”
月甫对曲禾点头,曲禾对使者举起左手,使者见此也举起手。两人相互握住对方的手掌,以自身的手臂和手腕发力,试图把对方往自己的方向拉动。使者使劲,几秒后他整个身子都在用力,忍不住地开始颤抖。曲禾纹丝不动,使者满脸不可思议。他用上右手,仍拉不动曲禾。
“呵呵,月侯的绝招真有意思,我明白了,我回去后会让王重新考虑。怎么还不放手?”使者有点心慌,“嘶,放手,月侯,管好你的妖怪。”
“他不是妖怪。”月甫目光冰冷。
“他明明就像妖怪。”
“他不是。”
曲禾的手指忽然用力,令使者不小心叫出声。折竹和硎用充满敌视的目光盯着曲禾,然而曲禾对两人轻轻一笑。
月甫不语,他看着曲禾举起使者的手臂,当使者慌乱的时候他才出声,“曲禾。”
曲禾放手,使者双脚触地时有些站不稳。
“你可满意?”月甫淡笑着。
使者整整衣服,拱手,“月侯放心,盟约的事我也会让你满意。”
“恭送使者出城。”
院子的西边有一个亭子,小时候的齐州于曾在这里挖出一个大洞,想要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池塘。亭子的木柱上刻有齐州于的画,明明是一只鸟却像一头野猪。木匠在柱子上凿出一个洞,用新的木板替换掉那副画。月甫坐在亭子里,喝着许剪秋沏好的茶。他放下茶杯,叫许剪秋回房。她顺从照做,不询问东西。不久后两位公子大步走向亭子,他们直愣愣地凝视月甫,看一会龙角,又看向龙尾。
“坐。”月甫为他们倒茶。
“你终于肯见我们了。”野武族公子说,“月明公废长立幼前我就知道你会当上月侯。”
“可你不知道我会变成这样。”
“完全想不到,大夫说你成了神明,是真的吗?”
月甫点头。
“你可真的是,真的是......”
“理所应得。”另一位公子是灵族人,“你更有理由成为我们的主君,连天子都不得不认可。”
“对啊,就算月明公不那样做,大夫也会站在你这边,我才不想看到一个瘸子坐上这个位置。”野武族人直言不讳,“你兄长还在吗?”
月甫看向西边,“逃了。”
“怎么逃的?”灵族人赶紧问道,“是和州于一起逃的吗?”
“嗯。”
“老天爷,一个胖子,一个瘸子,居然还能成功地逃出义安。”
野武族人愤愤不平地握住拳头,“定是有高人在帮助他们。”
“寒蝉军的二把手,千灯。”月甫说。
“她是女子吧。”
“不可多得的女子,曾在泰山的山谷一夫当关,可惜将军没有说服她。”
“说服她什么?”
“为我效劳。”
灵族人摇头,“不行,齐国人与我们是宿敌。”
“我明白,可她的忠诚令我刮目相看。若能得到她,月国必定更上一层楼。”
“为何不是她的师父?”野武族人问。
“十剑客已老,况且......”
“主君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误闯羊圈的事?”野武族人大笑,“哈哈哈,州于跑都跑不起来,满身都是羊粪。”
“忘不了。”
灵族人捧腹大笑,“哈哈,他追,我们跑,幸好我们跑得快。”
野武族人差点打翻茶水,“我们还去偷了姑娘的肚兜,是不是十六岁的时候?州于一把抓过姑娘的衣服,还顺手扯了她们的头发。”
“可惜那时候主君没跟我们来,有个野武族的姑娘根本不害羞,光着身子猛追那头肥猪,他被抓住后差点丢了性命。”
“那个姑娘对他做了什么?”月甫问。
“当然是扒光他的衣服,哎,那一身肥肉晃来晃去的,还出了汗,十分恶心。”灵族人皱起眉头,“他像个泥鳅一样从姑娘手中滑了出去,还在地上滚了好久。”
野武族人双手抱着后脑勺,“那群姑娘穿好衣服,逮住他就是一顿打骂,幸好我早早溜走了。”
“最后肥猪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敢了。”
“可是第二天又跟着我们去玩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