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
刘四娘叹一口气,“要我们放他一条命。”
“不行。”齐州于抬头,“我可以不计较他的事,可你不能就这样算了。”
刘四娘对上齐州于的视线,“我有得选吗?”
他放下脑袋,“偷偷杀了他。”
“以后再说。”她扯开他的衣襟,“胸口还痛吗?”
“不痛。”
刘四娘按压他的胸膛,“就怕诅咒没有根除。”
齐州于往下瞄一眼,“都那样做了。”
“不要小瞧人死前的怨恨。”
“没事,说不定我活不到你这个年纪。”
刘四娘拍打他的额头,“诅咒的事姑且结束,等你恢复后我们就可以回昭武。”
“要多久?”
“得看你的造化。”刘四娘抬起他,将他拖到墙边,“东西得吃,不让哪来力气,鱼奴!”
鱼奴捧着一大碗白粥,跪在齐州于的另一边。
“他交给你了,哎哟。”刘四娘扶着腰起身,走出房间,“他太难伺候了。”
“你不要胡说。”
齐州于以脑袋抵住木墙,免得自己滑落。可他再怎么用力,身体还是倒向一边。鱼奴用自己的右臂撑着他,一勺一勺喂他吃粥,吃完后她给了他一块生兔肉和一小碗兔血。
他还想吃生肉,鱼奴不想他吃太饱。到了巳时,他的右臂恢复知觉,非要自己爬到菜园子里,坚决不让仁抱他。衣物很快便弄脏,他来到树下,先脱下裤子,再用右臂抓住树枝举起自己。
几秒后他才稍微放松,然而他马上后悔。尿液打湿他的裤子,他一放手,立刻撑起上半身,但衣服还是倒在沾了尿的雪地上。
手掌打滑,下半身冷飕飕,他费力穿上裤子。为了方便他,腰部仅用一条长带捆住。他用胳膊压住长带的一端,手拉扯另一段,花了不少时间才绑好。
随后他爬回屋中,看向同伴。他们都背对他,忙着手里的活,看似都不在意他在做什么。
关上房门,齐州于脱下全身的脏衣物,随后发现自己光是穿上新裤子就已经十分艰难。他只能往左侧躺着,能动的地方只有脑袋和右臂。
他先是用手将双腿曲起来,再让裤头穿进双脚,他用力拉扯,脚趾钩住裤子的破洞的时候还需要他伸手提起。左腿重重压着地板,裤子难以穿过,他奋力一扯,嘶,裤子被扯烂。
他恼怒,愤愤扯下裤子,扔到一边。门外有轻细的交谈声,刘四娘和鱼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帮他,鱼奴认为不可贸然进去。窗外也有仁和子渊的声音,子渊正担心他着凉。砰,齐州于一拳捶地,交谈声戛然而止。
齐州于很快就气消了,“千灯。”
一会后,千灯进屋,她推门时门外只有她一人。侍卫看见赤身**的世子,她二话没说,迅速帮他穿上衣物,又将他放进被窝里。
“我是不是不该生气?”
“大家没有怪你。”
“若我一辈子都是这样,怎么办?”
“世子会好起来的。”
“我是说如果。”
千灯想了想,“千灯不会丢下世子。”
他呼气,“我当不了齐侯了。”
千灯正想说什么,兰儿的哭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她推开窗户,看见一名谢家人在屋门前与妘氏争执。镖师们已经离去,附近的百姓用看热闹的眼神望向他们。
谢家人趁他们一个不留神抱起临儿,他马上被耒和水弟拳打脚踢。当离迅速冲出来,谢家人的喊叫引来四位士兵,三方你一言我一语,加上孩子的哭声,只令齐州于脑袋疼痛。
“千灯,我还有很多钱,赶紧办了。”
“遵命。”
十枚银币击中谢家人,听到千灯的话后他不舍地放下临儿,不情不愿地捡起钱币离开。孩子们的安危已解决,他们愿意跟随齐州于前往昭武。
午时,齐州于吃掉一大盆生羊肉,即使吃撑他还要再吃几口。他右臂撑地,脸埋在盆里,整张脸血迹斑斑,嘴部的鲜血更是骇人。吃累了就躺在地上继续啃肉,滴在地上的血液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所幸鱼奴将一块布围在他的胸前,衣物才没有被血打湿。难得出了太阳,仁抱着齐州于来到菜园,将他放到已经准备好的床榻上。
肉毕竟是冷的,齐州于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脸和右手能感受到暖和的光芒。
妘氏陪同四位孩子在湖边玩石头,子渊和孩子比试谁的石头飞得更远,商陆和刘四娘在木屋里交谈,当离和千灯切磋,仁进一步训练鱼奴的箭术。齐州于扫视一圈,气氛和睦。
乌云退到北边的山后,阳光下的事物都闪着白光,湖面波光粼粼,风吹起的涟漪将亮光荡漾到湖岸。富贵人家的孩子同样在湖边玩耍,少男少女划船到湖中的小岛,苦力清扫园子中的积雪。
周围宁静祥和,各式各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内,时间和北风的前进速度减缓,令他得以充分享受短暂的清闲。他舒适地闭上双目,一句问话却让他的注意力拉了起来。
“千灯,你有想做的事吗?”是当离的声音,“若你不当寒蝉,你最想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嘛。”当离擦擦汗,“我早就很想问了。”
“千灯未想过这个。”
“要是你没有主意,要不要当镖师?”她不经意发现齐州于正朝她看去,她昂起下巴,“只要你当了镖师,钱滚滚而来,比保护世子还要轻松。”
“没有活是轻松的。”
“我知道,但总比在寒蝉军好。”当离又瞥一眼十分不愉快的齐州于,她笑得更开心,“镖师的规矩很少,只要混得好,没人敢来劫镖。怎样,千灯,要不要考虑?”
“不考虑。”
“稍微考虑一下吧。”
“千灯,她是月国人,肯定在打鬼主意。”齐州于喊道,“到我这来。”
当离不满,“千灯在你身边真是大材小用,她明明可以干更大的事,威震天下。”
“与龙言同行还不够吗?”
“你少夸大自己,我们用不着靠你们。倒是某人,要姑娘帮助才能排尿。”
齐州于脸颊绯红,“谁说的!”他撑起身体,“仁,去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