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齐州于开始头疼,“你怎么会在这?”
“我偷偷溜出来的。”子渊笑道,他的靴子和衣物下摆全是泥泞,“从昭武一路走来。”
“走?”
“我的马被山贼抢走,估计会被吃掉。”
“你怎么没被吃?”
“我的钱都给了他们。”
齐州于抬起双眉,摸了摸额头,貌似无奈,“你什么时候到这的?”
“已经有五天了。”
“你在做什么?”
“找你啊。”
“为何?”
“我知道你会来这,他们也打听到你已经离开姚国。”
忽然,齐州于抓住子渊的衣襟,一路拖着他来到小巷子中。紧接着他狠狠将他推到墙上,压着怒火问道,“他们是谁?”
子渊毫无反抗之力,“齐国的大臣。”
“怎么打听的?”
“我不知道。”
齐州于的法杖压在子渊的脖子处,“你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子渊垂下眉毛,“原来州于是这样子看我的吗?我一直把你当作亲弟弟,比亲弟弟还要亲。”
齐州于双手使劲一推,“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竟敢蹬鼻子上脸。”
“我没有。”
“少装蒜,你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你吓到小孩子了。”
孩子的哭声自屋里传出,妇人请求他们小声点。
齐州于甩开子渊,“除了你,还有谁?”
子渊好不容易稳住双脚,“只有我。”
“十剑客呢?”
“在昭武。”
“做什么?”
“训练寒蝉军。”
“我爹娘呢?”
“呃,我也见了他们,他们都很好。”
“你回到昭武后都做了什么,老老实实告诉我。”
子渊抚平衣襟,“我先去拜见爹娘和弟弟,之后继续跟随春无人学习,偶尔出去玩玩。弟弟一直不愿意和我待在一块,应该是分别太久了,所以他对我十分陌生,唉。”
“还有呢?”
“祭拜祖先、见亲朋好友,娘亲还带我去认识大夫的女儿们。”子渊数着手指,“之后的每天早上辰时起床,问候爹娘,下午学习,一直到子时才允许我睡觉。”
“学什么?”
“治国之道、兵法。”
“你想当我的大夫?”
“哈哈,是吧。”
“可你好像不情愿。”
“我更想......”他坐下,“种花、酿花酒,当个普通老百姓。”
“没志气。”
“哈哈,是啊,我完全比不过你。”
“你钱没了,吃什么,睡哪里?”
“吃庙堂里的东西,睡在那边的树下。”
“要是你没有找到我,怎么办?”
子渊稍显苦恼,“不知道。”
“真是蠢货。”齐州于两手叉腰,“你就不怕被妖怪吃掉?”
“我一直都很小心。”
“罢了。”齐州于瞄一眼巷子外的热闹街道,“这里有好玩的地方吗?”
“有啊,我三天前才知道那里,可好玩了。”
“带我去。”
子渊兴高采烈地走在前头,时不时往后看齐州于有无跟上。两人穿过密集的人群,又经过上百只羊,来到街口的时候他们的衣物满是羊味,挥之不去。
走了一会,他们来到人更多且更为热闹的大街,街道两旁有各种各样的赌馆,街头和街尾各开了一家花楼,中间有一家贩卖奴隶的小集市。
这里的生意蒸蒸日上,不同诸侯国的人应有尽有。齐州于特地留意暗处,没有发现盯着他或子渊看的可疑人物。扑通,虽然他没有听见那声音,可他见到左前方的影子底下的竹篓莫名其妙地倒下,而子渊正要往那处。
齐州于两手抓住法杖,想好待会应该先躲避偷袭,再敲晕子渊。
子渊进入狭窄的巷子,依旧是一副不知危险在何处的模样,令齐州于恨不得撕破他虚假又愚蠢的嘴脸。巷子七弯八拐,光线越来越昏暗。子渊停在一扇门前,他先敲两下,后敲一下。
齐州于举起法杖,准备挥去。门开,进入他视线中的是一位小姑娘。齐州于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
“别愣着,里面还有好吃的。”子渊抓起他的手腕。
屋里不像屋外那样阴暗,屋顶有个大洞,将地上照得明明白白,其它地方仍漆黑一片。小姑娘约有十四岁,她抱着枯草做成的娃娃,坐在墙边,喝着浑浊的羊奶。
大洞之下坐着两名十五岁的少年,吃着烤焦的羊皮,见到子渊后其中一名少年撕掉羊皮,分给他。子渊又分了一半给齐州于,齐州于皱起下巴摇头。
“她叫兰儿,他叫耒,没有头发的叫水弟,因为他喜欢喝水。”子渊提起衣摆,盘腿而坐。
齐州于只需几步就看完这间屋子,孩子们的食物和水少得可怜,吊在门上的羊蹄子已经发霉,睡觉的地方仅是一叠枯草。
众多杂物堆积在一起,房梁上也挂着数不清的篮子,里面装着吃干抹净的羊骨头,还有不知哪来的树枝和蘑菇。他们穿得很厚实,兰儿的脚被布包裹,水弟的脖子围了一条裤子,只有耒穿着靴子。
齐州于的穿着在他们之间显得格外刺眼,虽他的衣物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但比孩子们干净暖和。
耒和水弟正在玩赌字,他们在八十个字中选十个字,之后随意抽十块木片,猜中的字越多赢的钱也就越多。耒刚才一个字都没猜中,他一声不吭地打乱木片,再平摊之。
子渊加入赌局,从篮子里挑选十块木片,握在手里。耒也从身旁的篮子里选出十个字,接着水弟拿起地上的一块木片。是“图”字,两人都没猜中。水弟再摸出九块木片,子渊猜中两个,耒只猜中一个。
三位孩子气馁,给子渊巴掌大的羊皮。齐州于也试着玩一局,结果他猜中五个,下一局他猜中七个。水弟不敢相信,要齐州于再来三局。孩子们盯着齐州于的手,三局下来他至少猜中四个字。
子渊直呼厉害,他在这里玩了几天都没有猜中三个以上。孩子们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眼珠子不停地在齐州于身上转来转去,他们你瞧我我瞧你,相互用手肘轻推对方。
“你们想说什么?”齐州于扔掉手里的木片,“以为我在搞鬼?切,跟小孩子玩我还需要耍花招?”
“你是怎么做到的?”水弟急忙问道。
“这纯粹是运气。”
“可你太走运了,没人能这么厉害,你肯定有诀窍,请你教教我们。”
齐州于看了看水弟和耒,“学来做什么?”
“去赌。”
“荒唐。”齐州于微怒,“小孩子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乖乖待在家里就行了,要是我看见你们敢去赌。”啪,他折断木片,“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兰儿和水弟哆嗦,气氛不自然地安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