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于真想撬开仁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他认为仁根本没有百骇军应有的气势,空有一身吓唬人的身高和一箭封喉的本领。他走近仁,上下打量着他,“你在百骇军里过得很不好吗?”
“唉。”
“你的弓借我玩玩。”
“阁下不行的。”
齐州于抢过红弓,但突如其来的重量使他必须两手握着。红弓太重了,砸中地面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把弓很庞大,几乎有他一半重。
他使劲全力,十分牵强地举起,他试着单手拎着,屡次都未成功。仁看不下去,他帮助世子握起红弓,稳稳当当,没有一丝动摇。
齐州于拍拍士兵的胳膊,就如在拍一块岩石。他尝试拉开弓弦,脸都憋红了,指腹被压出深深的印迹都未能拉开一半的弓弦。他自讨没趣,往旁边走几步。仁放下左臂,他的肌肉仍在使力。
“你可知将军为何带走千灯?”
“千灯?”
“将军带走的女人。”
“原来是她,在下不知。”仁看了看齐州于,“所以这段时间是阁下一个人?”
“不然呢?”
“阁下......”仁注意到了什么,看向齐州于的腰间,“拿着她的剑,难怪可以活下来。”
“将军和千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下不知。”
“将军会经常说起千灯吗?”
“几乎没有。”
“将军还会来这吗?”
“不知。”
“啧,一问三不知,你走吧,下次来的时候带些盐和碗筷。”
大岩山的生活无聊透顶,温饱问题解决了,剩下的时间他无所事事。齐州于努力说服自己得好好练习龙语,以便和月甫对峙。
此后他每天早上都会静坐一个时辰,一开始他完全坐不住,脑子里完全空白,经常不留神就去想他和尹婉安的事,或他与千灯的过往,或看着菟葵发呆,等回过神来后才发觉自己浪费了大量时间。
过了六天,他才学会静下心,可惜真正静坐的时间很短,对龙语的好处收效甚微。
兔子的数量变少了许多,如今难以找到它们的踪迹,从前天开始他只吃到四只兔子,即使加上仁带来的肉,还远远填不饱他的胃口。今日他为了抓住一窝兔子使用了比平时更强的龙语,六只兔子被冻住,而他自己也饱受痛苦的折磨。
他将兔子带回大岩山,路上跌跌撞撞,攀爬时差点摔下。回到木棚里他用剑切割兔皮,看着指头上的兔血,忽然想起之前的遭遇。他模糊记得自己喝过兔血,身体的痛苦似乎减轻了。
血腥味飘入他的鼻子内,胸口内好似有股冲动叫嚣着他赶紧品尝。他舔舔嘴唇,手指头放入嘴里。冰冷的血液果真冲刷走他的痛楚,他没尝出腥味,反倒尝到了甘甜。
他吸干兔子血,对他来说比茶还要好喝。解决头痛的事便有了着落,齐州于用附近的树木试了几次。他先喝一口兔血,再念出龙语,结果头痛减轻,鼻血也不流了。他乐得差点叫出声,连连赞叹自己聪明绝顶。
竹龙教给他的治愈术他仍没有掌握,昨晚他左臂被石头划伤,伤口不但没有因他的龙语愈合,反而加重,他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训练。
每隔一天,齐州于都会带着草药和肉块来到石墙前,通过洞**给阿祥,阿祥也会给他一碗寡淡的汤水和干瘪的馒头。每次齐州于都会询问阿祥村子里有何事发生,阿祥都会摇头并表示他们的饭菜由隔壁的力役送来,分量比以前少得多,要不是齐州于送来的肉,他们昨晚就饿死了。
今日的天色特别阴沉,狐村上方乌云密布,能听见厚云之中的雷声。阿祥的脸上又增添几道新伤,他不愿告诉齐州于是谁伤了他。齐州于恼怒阿祥对他的态度,以及对他的隐瞒,他从洞口处一把拽过阿祥的左臂,让阿祥差点大叫。
“赵卒长是怎么找你们麻烦的?”齐州于恶狠狠道。
“他就是看我们这种人不顺眼,这事你别管。”
“我没说要管。”他看着阿祥的脸已经不成人形,“我只想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说,说了我就放你走。”
阿祥无可奈何,“我是听隔壁说的,有个月国兵被杀了。”
齐州于皱眉,“是其他士兵杀的吗?”
“不是,也不是百骇军,凶手是谁大家都不知道。”
“会是妖怪吗?”
“不可能,妖怪不敢接近这里,最多在石墙外徘徊。而且凶手没有逃走,据说还在村里。”
“所以月国军很生气?”
“是啊,只有高手才能杀掉他们。”他趁齐州于思虑之际,快速抽回自己的手,又迅速将石头塞回洞口,“你还是趁早离开苍梧野吧,别管我们。”
齐州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他只说了四个字,“万事小心。”
天色阴沉了很久,乌云越聚越多,遮天蔽日,白天成为夜晚,夜晚则是伸手不见五指。雷暴时时刻刻悬挂在狐村上空,雷声震耳欲聋,蓝色的闪电游走在云层内。
齐州于刚回到大岩山,一道惊天雷电击中老村长家。这次的雷电更为强烈,像是要将大地击穿出一个大坑。雷电存在的时间足足有五秒,整个苍梧野都处在明亮的光线中,所有妖怪惊恐不已。
巳时,一只年老的毛妖来到大岩山下,目光直勾勾盯着远方的狐村,前爪躁动不安地刨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它。
毛妖上方的大岩山探出一只狼妖,它嗅到属于强者的气味,立刻逃跑。狼妖起身,原来它只是一张皮,藏在皮毛下的微胖男人不屑地看着毛妖的背影。
齐州于在大岩山度过了一个月,他头发蓬乱,满脸都是污垢,胡渣长满下巴。他两手抓耳挠腮、腹部、头皮,令人看了直喊痒。
今日的天气依旧昏暗,但没有影响他进食的心情。齐州于左手抓住活蹦乱跳的兔子,一剑割开兔子的喉咙,血倒入木碗里,慢慢喝下。
他能清楚感受到最原始的生命流过他的喉咙,汇聚于他的腹部,形成自己的力量。生兔肉被他一口口细嚼,吃完后他将兔皮和骨头埋入土里。他跪坐在花丛中,双手放在大腿上,就像千灯那样。呼吸顺畅且平稳,他开始今日的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