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鲤鱼风2025-07-28 17:532,783

  第一道雷降临至月甫身上,刺目的雷电宽如溪流,雷声震耳欲聋。他咬牙承受,紧紧抓住龙玉。雷声让得齐州于不得动弹,这次的距离如此之近,他的胸膛隆隆作响,耳朵快要炸开。

  月甫一下子就跪下了,雷电的冲击比洪水、山崩更为猛烈,来势汹汹,轰天裂地,他的身体全然在受苦。月甫勉强直起身子,这时要命的咳嗽妨碍着他,使他走不动。

  第二道雷降下的时候他完全被击倒,灰烟从他体内缓缓升起,他四肢颤抖,仅仅靠着低垂的头颅支撑身子。破烂般的胸膛艰难维持他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发出比常人更尖锐的呼吸声,带走他仅剩的力气。

  周围的土地也烧焦了,但比不上中间的惨状。雷云聚集得更多,轰鸣声近如耳旁。商陆直摇头,退到帷幕边。

  乌云压得很低,因雷电而翻卷至院子上空,看似苍梧野的所有雷电都聚集于此,蓄着任何城墙都无法阻挡的天道之力,即使是天下第一的法师也没有办法承受。月甫闭上眼,准备迎接来自上天的严峻惩罚。

  光芒苍白刺目,一切事物都黯淡失色,雷声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发痛,任何声音都消失殆尽。

  [“住手!”]

  雷电落在月甫的左侧,相距两米,游走的闪电刺痛他,但震惊掩盖了身体的痛楚。他无法相信地望着左侧,紧盯着焦黑的大坑。云层内的雷声继续轰鸣,不肯离开。

  齐州于被流出的鼻血呛到,鼻梁乃至额头隐隐作痛,耳朵里只剩下无休止的锐利鸣叫。即使睁着眼他也看不清东西,可他仍盯着乌云。他们等了一会,没有再降下雷电。

  商陆大笑,“哈哈,竹龙终于不行了,你是不是夺走它全部魂魄?”

  “大部分。”月甫轻声道。

  “你果然有能耐,能承受得住它的雷罚,我没有找错人。”

  月甫扶着腰站起,“有些事想请教你,不如明日再会?”

  “不急,本法师会写信给你。”商陆离开院子,“下次再会。”

  月甫艰难地走向齐州于,“你怎么比我还难受?”

  齐州于挥挥手,吐出一口血红唾沫,“没见过大场面,吓到了,别碰我,我想躺着。”

  月甫没说什么,一步步走出院子。雷云不再压着苍梧野,浓墨一般夜色恢复正常。齐州于的身体沉甸甸,在冰冷的地面躺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后脑勺又冷又痛时他才费力爬起。脚步走向另一个方向,他斩断鱼奴的铁链,扶起她。

  “等下。”鱼奴抓住他的手腕,“我不走。”

  “你之前不是想逃的吗?”

  “阿服还被关着,不能丢下他,你别管我。”

  “你这副样子能帮得了谁?”

  “不用你管。”

  “得了。”齐州于强硬抱起她,“别乱动,你想痛得睡不着觉吗?”

  他刚踏入住所,便见到刘四娘双膝着地,手里握着正在施法的法杖。一只老鼠经过他的脚边,他再看看刘四娘,知道她做了何事。仁在角落休息,听到动静后快速睁开眼,他不赞同齐州于将病人带回来,不过他还是端来两碗热水。

  齐州于简单处理鱼奴身上的伤口,确认她睡下后便来到门外,借着月光查看手掌。大小不一的水泡像卵石,烧灼的疼痛阵阵刺激着他,他举剑挑破,脓水顺着掌心下落。

  月没参横,北斗阑干,光线透彻敞亮,远没有前几个月的阴暗。浓云飘走了,高空悬挂着白日,较为明亮的晨曦唤醒在门外静坐的齐州于。他急不可耐地跑到阳光底下深呼吸,空气中的霉味消去了许多。

  “这不好。”刘四娘皱着眉头走到他眼前,“以后不会有雷降下来了。”

  “这很好啊。”

  “雷罚是竹龙降下来的,本应让月甫知难而退。”

  “意思是竹龙不行了?”

  刘四娘点头,“你应该去一趟院子。”

  “我去过了。”

  “更南边的地方。”

  “哪里有什么?”

  “你的奴隶,和其他被龙魂碰过的人。”

  “我这就去。”

  “等等。”刘四娘喊道,她握着法杖的手青筋凸起,腮帮子鼓鼓的,“他来过这。”

  “别。”

  “那你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他。”刘四娘气冲冲地回到屋内。

  仁送来食物和清水,以及一盘带血的鲜肉,他不能再进东厨,村里没有谁为他准备食物,今天的饭菜都是他外出狩猎来的。齐州于两三下吃完鲜肉,临走前看了看鱼奴的伤势。

  冰雪消融,与妖血汇聚成小溪流出院子,经过月甫的住所,正好沿着凹陷的地面绕了房屋一圈。血水在此处的土地蔓延,染红大片泥土,不祥之气也许便会这样孕育而生。齐州于揉揉眼睛,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寒毛而立。

  房屋周边的土地冒出一缕一缕的血雾,像是从深渊伸出来的鬼爪。他踏上被灌红的泥块,能踩出少量血水。

  血雾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攀上来人的四肢,穿过衣物,直接贴上他的皮肤。这感觉如同针扎,他两手甩动衣摆,用嘴使劲吹散雾气。

  还未推开房门,他便听见月甫的咳嗽,声音听上去有些刻意地压制,可能是忍得受不了才咳出声。

  齐州于啧一声,踹开房门,“月甫。”

  “啊。”

  回应他的是许剪秋的惊讶声音,他见到她坐在墙边,怀里抱着只穿了一件里衣的月甫,月甫的双臂也牢牢抱着她。

  “吾忠兄,请你安静点。”许剪秋扭了扭身子,耳尖通红,“这都是为了减轻世子的痛。”

  先前的担忧被眼前的景象一扫而空,齐州于满腔苦闷,想到自己昨晚静坐一夜,而月甫却在温柔乡里酣睡。但他见到月甫浑身发抖,咳得像个破布袋子,于是他的怒火来得快也消得快。

  他坐下来为月甫把脉,指尖下的脉搏很虚弱,不比病人好多少,“他睡得好吗?”

  许剪秋自责,“都是许姬的错,许姬笨手笨脚,没有端好药。”

  齐州于看一眼门旁的碗,地上有滩深褐色的水渍,“药草放在哪?”

  “东厨,吾忠兄也会医术?”

  “略懂,你先放他下来。”

  “许姬也想,但世子不愿放手。”

  “臭小子,一天到晚只想占美人的便宜。”齐州于硬是要掰开月甫的胳膊,想不到他只用了点力气就从许剪秋的身上扯开他。

  月甫捂嘴咳嗽,快要喘不过气,他的背部弯得像拉满的弓弦,比风中落叶还要颤抖。他被齐州于拖到床榻上,柔软的垫子没有缓解他的病痛,他难以躺倒,非要爬起来。许剪秋还想多待一会,被齐州于拉着离开。

  “他什么时候开始咳嗽?”齐州于问。

  许剪秋忧心忡忡,“昨天早上,世子完全睡不好,咳得难受。”

  “你先回去休息,我来照顾他就行。”

  “可我想——”

  齐州于一手搂过许剪秋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双目,带她走出血雾,“行了行了,你别再想他的事,好好睡一觉,睡醒后给我们做好吃的。”

  血雾缠绕住许剪秋的小腿,齐州于快速带她离开。沙沙,泥土和碎石块被划开,往两侧堆叠,被画出的痕迹沿着房屋组成不小的法阵。

  图案复杂多变,其中可看得出有两位耳熟能详的门神,凶神恶煞的右门枫君和尽职尽责的左门岁中。法杖轻敲地面,刘四娘满意地看着法阵。齐州于送许剪秋回房,屋内的桂花清香令他心旷神怡。

  “吾忠兄。”

  “许姬有何事?”

  “吾忠兄的令尊是大夫还是士人?”

  “种菜的。”

  “虽然许姬过得比平民稍好一些,但也懂得礼仪,世子贵为储君,许姬在他面前是不会无礼的。”

  “许姬讨厌我无礼吗?”

  “不是不是,吾忠兄对许姬怎么样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

  “许姬只愿世子的身边都是懂礼之人,吾忠兄身为世子的心腹,也理应知晓什么是礼。”

  “月甫不在意这些。”

  “莫非吾忠兄和世子曾经相识?”

  “若许姬愿意教我什么是礼,我可以学学。”齐州于靠近她,“我一窍不通,许姬可要好好教我。”

  “这是许姬的荣幸。”

  “我今晚来找你。”他眨眨眼,笑嘻嘻地转身离去,即便见到刘四娘嫌弃的脸色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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