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这般固执？”
“世子才是，明明可以让别人帮你，你却不忍心看着他们受苦。”
“我那样子对待病人，你不觉得我可恨？”
“许姬知道成大事之前一定会有所牺牲，世子没有带着恨意对待他们，因此许姬一点都不怨恨世子。”许剪秋又落泪了，“许姬只痛恨自己没用。”
“我不会怪你。”
“可是世子已经不在乎许姬了！”许剪秋痛哭道，“许姬有用时世子才会出现，现在许姬没用了，世子肯定在想办法赶走许姬吧。”
“你想多了。”月甫轻抚她的背部。”
“那条小船不就是为许姬准备的吗？世子想送许姬回流金，呜，许姬好没用啊，竟然害世子这么苦恼。”
“去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呜，世子，许姬不想离开你，请让许姬待在你身边，绝不会打扰到你的，许姬能远远看着世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即使我变成这样？”
“许姬一点都不讨厌世子现在的模样。”
他抱住许剪秋，沉重的鼻息打在她的肩头。姑娘的颤栗是如此得脆弱，他的动作只敢轻柔，“好。”他小声说道。
许剪秋高兴地哭了一会，她紧紧抱住月甫，语无伦次地说着世子是如何温柔的话。两人回到床上，直到她熟睡后月甫才离开房间。
夜空幽暗深沉，宛若最浓的墨水倾泻到天上，压着他喘不过气，又似充斥着不可细听的音律，令他身体发冷。枯枝摇晃，树影夹着惊骇的气息来到他上方，大概想将他吓跑。
可这些东西都比不过龙魂所带来的燃烧，特别是今晚，最为猛烈。
即使月甫躺在雪堆里也缓解不了体内的炙热，心脏的位置让他痛得失去理智。每一片皮肤都好似被刚烧开的热水浇了几遍，再用铁刷扎进他的血肉，一遍一遍往下梳，直至肉尽骨露。
龙尾砰砰地打在树上，刮出几道痕迹。被击落的断枝又遭到龙尾的拍打，碎成木屑，埋进白雪里。月甫低吼着，痛苦地爬起，他右手抓破脸颊，几片刚刚长出来的透明龙鳞从他指缝间掉落。
脖子和手臂上的龙鳞也重新长出来了，断裂的龙角长出一小截，这些新生的地方正在烧灼他的身体，同时又痒又麻。左拳打中树干，树皮被击飞，他还试图撞晕自己，但体内的剧痛仍然强制他保持清醒。
距离体力耗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月甫沿着小径走动，摇摇晃晃往东走去。
龙尾化作长剑，呼呼地劈砍空气，毫不留情地撞击他身旁的东西。侍卫和奴仆瞧见世子的愤怒模样，都不敢上前。而对于世子的容貌变化，没人发出质疑。
一枚火球从右侧飞向月甫，就在快要击中的时候他甩动龙尾，火球熄灭。冰锥从另一个方向飞来，他转身并再次挥动龙尾，轻而易举地将冰锥撞成碎渣。
甘来站在东厨的屋顶上，他对着月甫叹气，之后他接二连三地朝世子施展火法术或冰法术，威力并不大。
月甫左躲右闪，就算他硬生生接下火球也能够毫发无伤，只不过衣物烧焦了。他体里的剧痛在这种时候得以有半秒的时间消失，攻击的欲望逐渐强烈。他不满意甘来手下留情，他一跃而上，径直冲向大法师。
“唉，世子啊。”甘来虽然老了，但只要与对方拉开距离他便能制服眼前的人。
刚开始时月甫被法术逼退，他刚对付完冰法术，下一秒雷法术的突然出现将他束缚在原地。紧接着他的右腿被冻结，暂时无法动弹。他紧抓衣襟，烧灼的苦楚依旧旺盛得不得了，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的皮肤冒出热气，却没有发红。
旁人只知道他正经历巨大的折磨，可不能想象这股折磨远远超过凌迟。
月甫两膝跪下，发出沙哑的忍耐声。甘来皱了皱下巴，不忍心再攻击。月甫率先出招，强迫甘来防御，再逼着对方施展法术。
他仍不满意，可大法师没有继续切磋的意图，他只能停下。月甫看着手臂上的龙鳞，他停止攻击后剧痛如雪崩汹涌而来。
“老夫没想过会这样。”
“谁能想到，而我还能怪谁？”
甘来取出一个小瓶子，“士人之血。”
月甫闻了闻，喝了一小口。痛苦没有远离他，口中的血味令他作呕，“没用。”
甘来举起第二个瓶子，“法师之血。”
月甫喝下，剧痛仍在他体内，“统统没用。”
“要不老夫去找找别的办法？”
“没时间了，快点。”
“老夫......”
“你想我痛到天亮吗？”
甘来叹气，他慢慢挥舞法杖，变出两条火龙。火龙左右夹击月甫，飞速地穿过他的身体，一点点耗尽他的力气。月甫站立不稳，只要思绪稍有放松，痛苦便会笑盈盈地将他打得措手不及，他只能在那一瞬间屈服于它。
他倒下了，重重摔在屋檐下。侍卫和奴仆均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他们不明白世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他们相信世子不会伤害他们。
月甫起身，见到曲禾站在他前方，他捂着脑袋走去。甘来挥舞法杖，两条火龙消失。
曲禾手握两把长刀，“世子还想继续吗？”
“和之前一样。”
曲禾慢慢走向月甫，距离还有三步的时候他一个快速冲刺，由下往上挥砍月甫的上半身。被躲开后他迅速滑步到世子身后，双臂交叉并横劈，划破对方的衣物，刀尖只擦伤世子的一点皮肉。
月甫见此，他边忍受疼痛边甩动白线，一个劲地攻击，他的动作带着不可多见的愤怒，颇有发泄的意味。
大概是因为龙魂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型，侍卫和奴仆看见世子此刻的模样后他们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伤痛。若被外面的百姓看到，不知他能不能承受他们的恐惧。
白线不像平常所见的武器，变化多端。曲禾有时躲开了月甫的招式却被白线从身后偷袭，令他的手臂出现细长的血痕，胸膛也仿佛遭遇到鸟爪似地攻击。
“若你连我都打不过，我可要失望透顶。”月甫咬牙道，“帮我，也帮你，别再用刀背了。”
“遵命。”尾音刚落，曲禾转动刀柄，刀刃朝下。
白线甩动的速度加快，纠缠住刀刃，另一把刀想斩断白线，但因此落入蛛网。曲禾的武器被压制，然而他稍一用力便能将月甫推倒，重新掌控武器后他刺伤对方的左臂。
刀刃与龙鳞相互摩擦，世子的衣服破了，鳞片完好无损。
曲禾愈加来劲，他痛下狠手，身体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而收缩发力，金色兽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白线袭击他的腿部，并飞快往上缠绕。月甫用力一拉，将曲禾捆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