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刹时,树木结冰,减缓剑刃劈砍下来的速度和力量,给齐州于后撤步的机会。即使这样齐州于还是心惊肉跳,全身的寒毛根根立起,他根本不敢松懈,连剑刃的寒光都捕捉不到。
树木被一剑两断,无数冰晶飞溅到空中,闪烁出大量光点,却有着莫大的危险。十剑客没有收剑,他一步上前贴近齐州于,左臂唰得上挑,再接一个下砍。
齐州于已知道自己躲不开,挡在身前的右臂出现两道血口子,致使他的胳膊完全使不出力,半边身子的血液仿佛比白雪还冷。
呼哧,白剑滑到地上。齐州于明白自己无法躲开十剑客的招式,他要是反击说不定会伤得更重。大将军没有给齐州于念龙语疗伤的机会,他招招逼近,速度比折竹还要快不少。
他的每一招都带着宛若刀山火海般的杀伐之气,削走世子的毅力、逼迫他承认自身的软弱。齐州于被踢倒,他能感受到小腿肚的淤青将会有多大。
他的左臂有三道口子,后背有一道,左腿有四道,胸口和腹部各有两道,甚至嘴角和耳朵也被划开。他彻底变成血人,衣物红成一滩血浆,双脚所经过的雪地皆一片夺目。
他不可能逃得了十剑客的掌心,俨然变成一头中了陷阱的猎物。
子渊哭成泪人,哀求十剑客手下留情。白雪和鲜血交相呼应,十分刺目,有滴滴答答的形状,有喷溅而出的模样。十剑客的挥剑速度快如闪电,树干和石头都留下剑刃的痕迹。
他的气息平稳似重鼎,发丝也不凌乱。齐州于狼狈不堪,用冰雪覆盖伤口,以求麻痹疼痛。腥血味不断钻进他的鼻子,提醒他有多么弱小。
十剑客站在他左侧,剑刃反射的光芒照耀他的脸庞,其上的血液划过利刃。
十剑客的眼神充斥着不屑,“可敢认输?”
齐州于咽下口水,好让自己的声音不会痛得颤抖,“姚白给了你什么好处?”
“事到如今,问这些有何用?”
“想知道真相罢了。”他轻笑,“你的妻儿是不是在他手里,要不我帮你救他们出来?”
“晚了。”
“这么说我猜对了。”
“得到真相却丢了性命,不值得。”
“没错,真相迟早都会知道,今天是我的方法用得不对。”齐州于扬起脖子,“你敢不敢杀了我?”
十剑客的剑缓缓架在齐州于的脖子上。
“住手!”子渊怒吼,“你要是敢伤了他,我就要你偿命!”
齐州于叹气,“笨,他的主子又不是你,你哪能命令得了他。”
十剑客走到齐州于的右侧,剑刃贴着他的脖子绕了半圈,“齐子渊,你还想护着他到什么时候?他迟早有一天会——”
“不要再说了!”齐子渊往前爬,“我不准你再说一句话。”
“趁这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他回到昭武弄得鸡犬不宁。”
“你是在说子渊要当齐侯的事?”齐州于不屑一顾,“我忙得很,才不想被困在侯位上。”
十剑客冷笑,“我要说的可不是那件事。”
“够了,我跟你回去。他是我弟弟,要动手的话请先杀掉我。”齐子渊眼神坚决,似乎不容别人置疑他的话。
齐州于仿佛能看得出齐子渊身上的诸侯之范,“真蠢,他要对付你,你还敢跟他走。”
“我不担心。”
“你会被他变成蠢人。”
“那样的话就请你杀了我。”
“胡闹。”
十剑客的笑声有些低沉,“好久没看到兄弟情深。”他用手肘抹掉剑刃上的血,“龙言,我们来比一比。”
“好。”
“还不知道要比什么却敢应。”十剑客收剑入鞘,“在他当诸侯之前我不会对他下手,你要想阻止我就得想想办法。”
“他什么时候当诸侯?”
“日子还未定。”
“要是我成功了,我要你在脸上刺字。”
“一言为定。”
十剑客带走齐子渊和两匹马,而子渊对齐州于喊道他会想办法拖延时辰。齐州于跪下,双手掌心朝上,稍稍转动肩膀便能扯开伤口,身子底下满是一片赤红雪花。
止血已是徒劳,每一道伤口都在耗费他的力气,提醒他刚刚有多么得无能为力。这次的教训算不上惨痛,他自认为还能再惹十剑客更生气。
疼痛似洪水,在他体内胡乱冲撞,呼吸在此刻无比重要,犹如在呐喊他还活着是如此珍贵。
[“伤势痊愈。”]
所有伤口渐渐愈合,他没有使出太多的能力,伤口还剩下浅浅的红色口子。他握起拳头,而后慢慢放松,站起身时他头晕目眩,额头靠着树干缓了许久。
附近只剩下他一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可他视线模糊,大腿抬起时酸软无力。马前停在他身后,脑袋拱了拱他的胳膊。
齐州于一手抓住马鞍,另一手握住缰绳,将身体靠在它身上,暂时进入马厩里休息。
大火之后皆是乌黑焦木,不过烧毁的房屋和树木在冻冰之下,焦味也就闻不到了。喉咙干咳,他找不到可以喝的水。他的指甲刮过马前的大腿,不知马血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拍拍马前的脖颈,撩开鬃毛,寻找可以下嘴的地方。马的脖子是个好地方,他站在马前的一边,侧过脑袋,准备一口咬下去。牙齿刚触及马肉,他便听到当离呼救的声音。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她之前做过的事。当离还在喊他的名字,言语之迫切和恳求。齐州于头沉沉,听到她的声音后额头痛得更厉害,可他还是走向她。
云层压着高处的几座山头,貌似要吞并下方的大地,乌云底部伸出灰白色的爪牙,沿着山脊缓慢覆盖。泰山巍然不动,再大的暴风雪也未能击垮它。
当离的右臂藏在树干后方,看不见她的右手在做什么,她两膝着地,脸上有伤痕,大概是泥土。齐州于没有走得太近,距离当离有两米远。
“咳咳,州于,只有你一个人吗?”
“十剑客和子渊在玩雪。”
“玩雪?”
“就在屋子那边,不信的话你去看看,他们玩得可高兴了。”
“我脚有点痛,可以扶我起来吗?”
“我也脚痛,等我休息一会。”齐州于坐在石头上,视线牢牢盯着当离。
当离对齐州于的回话感到有些诧异,她扫视他,“你怎么受伤了?”
“自己打自己。”
“你能实话实说吗?”
齐州于舔舔干燥的双唇,“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仁和刘四娘呢?”
“去找孩子们。”微风吹醒他的脑袋,令他尽可能忽视自己身上的血味,“子渊说鱼奴去找你,后来呢?”
“我看到野人来找你们,我就带她躲起来,她现在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