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充满力量的左臂上布满被雷电烧焦的痕迹,以及大妖留下的咬痕,从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是近几天造成的。她的皮肤焦黑如满目疮痍的战后大地,黑疙瘩下的鲜红皮肤宛若遭遇残忍的凌迟,横穿整条小臂的咬痕近乎碎裂她的骨头,伤口未结痂,稍加一碰就能渗出血。无需多言便能知道此位大侠是如何激烈地与大妖奋战,更何况百姓不见大侠脸上有任何不适,想必一定是在内心默默忍受病痛,他们的眼中多了点敬佩。刘四娘得意自己的伪装技巧更高一层楼,不担心被人揭穿。
“大侠你有妻儿吗?”说书人拍拍千灯的肩膀。
千灯摇头。
“天哪,太惨了,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大侠而立之年还未成家立业,他样貌威武,剑术精湛,斩妖除魔,不求回报。可这一身病痛该如何是好啊,有哪位姑娘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大丈夫?”
台下的姑娘你推我搡,千灯看去,其中一位姑娘羞涩低下头。齐州于为了忍着不笑,他死死咬着双唇,双肩抖得很起劲。
说书人将布重新盖在千灯的左臂上,“大侠也没有多余的盘缠去义安,不知这里有哪位医师愿意缓解他的病痛。”
听众之间响起低语,都在谈论城里的医师。
“那位迷路的姑娘现在在哪?”一位听众问道。
“呃,这个嘛......”说书人捋捋胡子,指向齐州于,“她!”
听众倒抽一口凉气,他们原以为迷路的姑娘是一位漂亮柔弱的美人,没想到是位胖得不得了的孕妇,不过这种姑娘确实会得到妖怪的垂涎。然而大侠不嫌弃对方的样貌,纵使姑娘体型肥胖、身材高大、样貌丑陋,大侠仍出手相救。百姓看大侠的眼神中多了更高的佩服和尊敬,也有人理解孕妇的夫君为何丢下她前往义安。
说书人点起蜡烛,“大侠生命危殆,若是有神医出现......”
一位长相凶狠的北城华服男人站起,“大侠真的杀死了雷妖?我不信。”他上台,拉起两袖,先是绕着千灯走一圈,再次走到她身后时他抬脚踢去。
有人提醒大侠小心,他们只见千灯的右臂简单挥动几下,华服男人跌落台下。千灯的这一招引起姑娘的尖叫,称赞大侠好威武。华服男人的伙伴见此,气愤冲上台。说书人熟练地从一侧跳下,让出决斗的位置,掌柜和店伙计速速搬走附近的食案。华服男人恼羞成怒,他和同伴包围千灯。两两进攻,两两偷袭,华服男人则是趁机另寻机会。
千灯当作热身似地来回闪避,她两手背在身后,不反击,等着对方累得气喘如牛。五人开始出汗,男人的同伴泄气跳下台,他咒骂他们不争气。听众对男人倒喝彩,姑娘们也都嘲笑他不自量力,他一气之下冲向千灯。寒蝉闪避,仅仅抬起右脚就绊倒了男人。男人准备再次冲上前,被四名同伴架着离开。
说书人上台,“哈哈,看吧看吧,这就是真正的有风度的大侠,各位听众有推荐的医师吗?老夫可不希望他被病痛折磨。没有吗?也罢,大侠只能听天由命咯。各位好汉和美人别走,老夫还有故事要讲。”说书人请千灯下台,但千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齐州于注意到千灯开始戒备,她双眼瞬间凌厉,目不转睛盯着店门口。好奇使他转头后望,立刻吓得缩起身子,全身发冷,脑子里糊成一滩米粥。走入客栈的人有两位,一位是疯子似的末伏队长烜,另一位是月国的菀枯镖局十六姑娘。他倒是不怕十六姑娘,因此他的眼神牢牢盯着烜。刘四娘见状也悄悄躲在齐州于身后,商陆对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一些听众看得出烜的身份,十六姑娘的腰牌也写着镖局的名字,惜命的听众乘早离去,齐州于和刘四娘躲在人群中走出客栈。说书人认出烜是何许人也,抱着木剑退场。店伙计本想招待烜和十六姑娘,但他走到半路被烜冷冷瞪一眼,连忙后退。烜的注意力回到千灯身上,只不过他盯着的是千灯的剑。烜走近千灯,近距离上下观察,他的鼻子靠近千灯的脖颈,深吸一口。千灯的脑袋一侧,被烜的手摁住,接着她的脸颊被烜的舌头缓慢舔舐,惹得门外的百姓不约而同发出倒胃口的呕吐声。
烜面露兴奋,低语,“果然是小虫。”
末伏蠢蠢欲动,法杖冒出寒气,趁千灯还未拔出剑时他极速施展强烈的冰法术。寒冰顺着地板冻结至顶上的房梁,冰块边缘冒出无数的尖刺,这威力比之前更为巨大。千灯躲避,她所到之处都结了冰,能落脚的地方渐渐被冰法术占领。尖刺阻碍她的行动,她边闪避边斩下尖刺。这场决斗的精彩程度远远超过之前华服男人的挑衅,门外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直到寒冰逼至门口,百姓才尖叫着后退。剩下的三人站在窗前,刘四娘不知不觉站高了。齐州于试着念出蛇语,还未说出口,一阵头晕眼花涌上脑袋。这与梦境不同,他没法在梦境之外顺利念出。
齐州于尽力稳住身体,看向商陆,“巫师,你去阻止他们。”
“齐老弟,打架好累的。”
齐州于发现十六姑娘不在屋内,左看右看也不见人影。果不其然,十六姑娘站在他身后,正仰头盯着他。齐州于立刻摇摇晃晃托起肚子,做出呕吐的反应。
一道身影从屋内飞出来,烜爬起并大笑,“哈哈,真强啊,再来,再来!”可下一刻他闪避的不是屋里的招式,而是从他右侧袭来的攻击,烜恼怒有人打扰。
来人是红弓士兵,仁。他越过烜,看向千灯,交给她一份竹简。千灯展开看,皱眉,来信的人便是月甫。月甫听说千大侠左臂的伤势,愿倾尽所能治好他。齐州于原以为消息会在几天后传到月甫的耳朵里,看来即使月甫身远处,也牢牢掌握城里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