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极此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墨正初,问道:“墨先生方才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墨正初不语,径自走向了梨娅的墓前。
“嗯,我们都听到了!”萧景轩替他回答了,并且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天极你讲如此长的话语,从来都是能少则少,甚是不容易啊!”
这下轮到天极窘住了。
尚婉芸看向了墨正初,眉头轻蹙,似乎觉得事情并没有那般简单。她走了过去,开口问道:“墨先生,我很想知道,梨娅跟着你上了山之后,这七年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所问的,其实也是天极一直想问的,这七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梨娅会离世,又为何墨正初为她筑坟以后,却从不祭拜。
墨正初依旧选择沉默。
见他不语,尚婉芸又继续问道:“梨娅是怎么死的呢?”
意识到情况不对,萧景轩急忙上前拉住她,说道:“逝者已矣,你为何非要提及这些伤心事呢?”
“我……”尚婉芸自然也是知道提这些事情不对,但是她就是很在意,并非只是单纯的好奇,而是不知为何,见过了那画中的梨娅之后,尚婉芸的心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此刻她也知道她最该关心的应该是祖母的情况,然而,却有一种感觉在告诉她,必须了解清楚梨娅的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
“是我害死了她……”良久的安静之后,墨正初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萧景轩与尚婉芸,包括天极都惊住了。
那是不愿意提及的伤痛,墨正初慢慢地说道:“我与她在这深山处了四年,我一直想要将她赶走,直至她离去,我才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花了三年的时光,终究还是没能彻底忘却……”
随着墨正初的讲述,时间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得知墨正初要离开清云寺,从此归隐山林之后,在那个雨夜里。她独自去找他,希望他可以把她一起带走。
“我的人生,我的心,我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你了,如果离开了你,我便什么都没有了!阿初,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梨娅撑着伞,拉着墨正初的衣袖,苦苦地哀求着。
墨正初的神情,却如同冷霜一般冰冷,他无情地拽开她的手,梨娅一个未站稳,便摔在了地上。油伞掉落在一边,雨水不停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他却没有任何一丝怜悯,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所放弃的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我说过无数次,不要再跟着我,别让我讨厌你!”
不知是雨还是泪模糊了少女的面容,她以极致悲伤的语气对着他大喊:“你这个人真是冷血无情!”
“从来都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不可能的事情,偏偏非要去做!”他回应了她冰冷的口吻。
已然不是第一次,少女却还是站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水,坚定地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无论你如何嫌弃我,厌烦我,我对你的心意,至死不变!”
少女坚定地宣誓着,他却依旧冷着脸,只道了一句:“随你!”便转身离去。
几日后,他便收拾了行程准备离开。
住持劝了他几次,也告诉他,异域宣战只是因为与金秦国的协议没有达到一致,同梨娅公主的事情一点干系都没有。
其实他也深知,可是还是坚定了信念,也许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那个烦心的人,只想一人清净,便找了个借口罢了。
趁着她未发现之时,他连夜离开了清云寺,路程遥远,也很艰难。他选择了最为凶险的绝魂山,只因鲜少有人敢涉足于地,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即便真有任何危险,便也认命。
在深山内,没有任何人与之交流,每日每夜面对的都是花草树木,虫兽飞禽。与世隔离的生活其实并不好受,可是他也厌倦了这个世界。
尽心尽力为金秦与异域二国的交好做着各种努力,最终还是无法阻止二国开战。这是他做出归隐山林的决定的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
却不想,半月之后,那个女孩找到了他。
在荒山之上,她衣衫破旧,身上四处是伤痕,面容也满是污泥,可见受到了不少的苦难,就这样一身装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与第一次初见时,她高高在上,华贵的公主服饰,精致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
而见到他时,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说:“终于找到了!我就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后来的后来,墨正初在想,也许就是那时候,她打动了他。
只是那时候他却并不明白自己的情感,依旧每天赶她走,不管她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
曾在清云寺时,她便无数次说过她喜欢青灵草,将来一定会在金秦国种满青灵草。并且多次在清云寺的后山,或者其他各种地方尝试种植,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
来到了绝魂山以后,她也依旧没有放弃这一信念,随身带着从异域带来的种子,尝试耕种。不单单是青灵草,她也尝试着种植其他的庄稼,院外的那片庄稼,便也是她所种下的。
其他的都可以存活,偏偏只有青灵草,一直没有发芽。
也许是深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找不到其他人谈话,也许是因为别的,墨正初对她不再似以前那般冷漠,偶尔也会劝她放弃,偶尔也会关心她。
终于,在木屋的上坡,那些种下的种子发了芽,开出了嫩绿的叶子,原以来终于成功了,多日之后才发现,叶子颜色偏浅,不具灵性。
她还想着继续尝试,却被他狠狠地说了一通,并且将那些青灵草全部毁掉,彻底消灭了她的念头。
墨正初那时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不想再让她每天满是泥污地劳累下去,不想再让她看着那本异域书不停地研究至深夜,至到不小心睡觉,只觉得是不想再看她“发疯”,没日没夜的研究这些东西。
那时他也不知道那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