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品官衔,虽说只是个虚职,却也足以让他们行走在上京之中挺起腰板了。再加上今日起直接从巨子营毕业,则更是莫大的幸运。
要知道,若非今日圣恩的话,他们要从巨子营进入大梁军部,只怕没有三年五载也绝不可能。现在,他们进入巨子营的时间也还不过半年吧!居然就能顺利地进入大梁军部了,不可谓不是鸡犬升天啊!
众人心里都在默默地感叹这些巨子的时运之好。楚歌却知道,这些也不过是凌帝的“缓泄”之策。
洪水将至,如何治水?
古往今来,人力可以采取的措施也不外乎那么几条……封堵、转移、疏泄。
而相比于前两者的被动防御而言,后者“疏泄”则更显得要主动一点,毕竟这可以按照人类想要让水流去的方向自行决定。
现在,对于凌帝而言,楚歌这批巨子就是滔滔演变的潜在洪水。凌帝虽然自己说的轻松,可他自己却再清楚不过了,对于几个巨子营的巨子而言,要想亲手阻止一场军内的浩劫,到底得付出多么巨大的艰辛,到底需要多么卓越的战争思维和艺术。
这即便是他亲自指挥,甚至派出神机营、冥衣卫、千杀营、龙影卫、捭阖军中的任何一支,都做不到像今夜这样的效果。
这一夜,他一直没有说出口……堪!称!完!美!
不论是战术,还是谋略!
在一群巨子的引导下!
老道如他,自然会察觉到步清扬和楚歌之间某种微妙而难说的关系,也就是说,这一夜精步铁旅的胜利,不说百分之百,但也有五成以上是出自眼前瘦削不堪的楚歌的手笔。
这对于凌帝来说,可是滔天巨浪啊!
与其让这种人待在深不可测的姬苍业手下继续成长,不如早早地将他们调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这样的话,即便日后洪涝,也是他掌心中的内涝啊!
更何况,既然已经在他掌心之中了,这洪水又如何不能为他所用呢?
而且,他故意给了楚歌和叶天永官衔却没有给职位,也是为了在这段时间里好好调查,究竟这些人里,谁才能真正忠心于他!
默然中,凌帝的算盘打得咣咣直响。
叶天永长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早已被汗水湿透。事实上,他的后背已经是湿了干,干了湿,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了。
原因无他,也只因为身后有那人的存在,便让他觉得这么得如芒在背。
明明那个人还什么都没干……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叶天永的脑海中,一直将天如歌与楚歌的影子重合拼凑在一起。可一直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地相信,天如歌并不是楚歌!
在叶天永的意识形态中,女人是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进入主国官场军界的!因为一旦败露,那必定是祸国灭顶之灾!而楚歌即便恢复了灵气,再怎么强悍,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女人,应该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只可惜,叶天永这辈子都在自以为是,直到这一刻,为了保护心中仅剩的最后一丁点的自尊心,他还是下意识地将脑海中重合的影子强行拆分了开来。
这一刻,他将天如歌视为这辈子最大、最强的竞争对手,却并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输给了自己。
楚歌漠然地整理着脑海中关于今夜的全部线索,上京这浑浊的深水埗,从这一秒钟开始,她便也是其中一员了!
想起上一次与燕夙深夜相会的时候,曾说有种预感自己很快就会空降在上京,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凌帝朗声问道。
一国帝王既然已开金口,必然已经是板上钉钉有所定论了,下属众人又岂敢发出什么别样的声音?
一瞬间,所有人跪伏下去,谢恩、拍马屁的声音震耳欲聋。
凌帝释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刚才解决了什么重大而困难的事情一般,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烦躁,他看向李驷,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中倏地一亮,提醒道:“爱卿,这三十余人暂时就交由你打点了!毕竟你那里也正好需要人手!”
李驷受宠若惊,显然没想到凌帝还能记得自己那摊子小事儿,连忙道:“陛下厚爱,臣一定竭尽全力做好修订工作!”
凌帝摆摆手,又看向姬苍业:“右相,朝中事务繁多,你和左相,真缺一不可。不如早些归京,巨子营的其他事宜朕另外寻人去做吧!”
姬苍业笑着称:“但凭陛下做主。”
事实上,姬苍业心里也清楚,巨子营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先天武者,已经引起了凌帝的怀疑和警觉。燕凌承虽然看上去平庸无能,实际上却比大梁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帝都更加深谙帝王之术。
如何削弱一军统帅在军中的影响力?
那当然是将他调离军队了!而且时间越久越好,调得越早越好!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个姬苍业,但关键是,每一个都必须在燕凌承的手中受他掌握!如若不然,他倒是更宁愿趁早毁掉他们,不管他们表现得有多么得超出常人。
“如此,今夜之事便这样吧!”燕凌承摆了摆手,“朕累了,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行礼,纷纷后撤而去。
此时,龙影卫已经从天而降将燕睿带走,燕烈、燕齐和燕夙也朝着燕凌承行礼,转身离开。
却在这时,燕凌承突然叫住了燕夙。
“老四……”
燕夙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燕凌承站起身来,淡淡地道:“老三现在也没有办法管理冥衣卫了,以后暂时归你来管吧!”
燕烈、燕齐小步快趋的背影陡然一怔。
燕夙邪笑道:“可以!但臣并不喜欢冥衣卫这个名字,不知是否可以调换?”
早就在一旁等了不知多久的内侍迎了上来,燕凌承直了直腰,径自走向勤政殿的主门,仿佛不愿意继续再与燕夙纠缠一般,无力地道:“随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