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苍业苦笑道：“陛下可折煞我了。这两位虽说都在我巨子营中，可一位是离久大人的关门弟子，而这叶天永则……”他顿了下，继续道：“……则更是左相大人在中山国收下的爱徒，‘门生’二字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凌帝好像也刚才知道李驷和叶天永的关系，不由惊讶地道：“爱卿，他居然还是你徒弟？”
李驷谦恭地道：“陛下，不过缘分罢了。”说罢，他朝着燕烈的方向戏谑一瞟，后者如遭雷击，石化当场。
他他他……他怎么会是李驷的徒弟呢？
“这两个小子倒是还真有福气……”凌帝叹了一嘴，脸上却还是纠结之色，“可这胜负到底该如何是好呢？”他扫视了一眼座下，“看这中队的存活人数的话，天如歌却是还是技高一筹，叶天永你也只剩下孤家寡人了，即便判你胜利，这代价也有些大啊！”
凌帝的心中似乎早已有了答案，却在这时，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回道：“启禀陛下，叶百夫长可不是孤家寡人吶！”
“嗯？”
凌帝抬眼看去，却发现天如歌的身旁已经跪下了一个浑身血污的人，他眼神雪亮，看着叶天永的眼神似乎还带了些仇恨和怒火，正是伤势初愈的舒灵承。
他本已经抱上了必死的心，只因叶天永弃他们而去那么地突然，燕夙那一掌又那么狠戾，却不想现在居然被楚歌所救。
他并不知道楚歌的真实身份，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觉得当初巨子营初分中队的时候，自己站错了队伍选错了人。
千不该万不该，当时的他不该瞎了眼，跟上了叶天永这个伪君子！呵，可笑他自以为是的同乡情谊！
“你是何人？”
舒灵承深吸口气，“陛下，草民乃是巨子营叶百夫长座下四中队一员，与叶百夫长同在一个战队当中。”
凌帝哦了一声，对于今晚这一切有些心烦意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小小的巨子营，这一刻变得水深潜龙，眼前这群年值弱冠的小子们，隐隐然有种当年他和那些兄弟们的影子。
那些刀光剑影烽火硝烟的过去啊！此刻回想起来还是那么得令人热血沸腾，纵然当年人都已不再。
仰起头，凌帝浑浊的双眼有些光芒恍惚。
却在这时，舒灵承有些愤然地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身旁的楚歌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连忙扭头瞪了他一眼，眼底全是警告和劝慰。
舒灵承一愣。
“他”是怎么知道的？
楚歌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哥们！看你老人家那毫不掩饰杀气的表情就知道了好吗？
舒灵承确实是打算着想要当场揭开叶天永今夜的所作所为，为那些无辜被遗弃而惨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却不曾想楚歌这一眼适时地瞪了过来，经犹如一盆冷水一般，让他醍醐灌顶！
虽然生于附属国，可长久以来良好的家庭教育，除了让舒灵承温润如贵公子之外，也让他对于这权力体系之间的争斗也有所耳闻，当然也仅限于耳闻罢了。
现在，如果他出言声讨叶天永，一则会当场得罪李驷这个当朝左相，这一点你看现在李驷看燕烈那种阴森可怖的眼神就足以知道了，这家伙也绝对不是宽宏大量的善茬儿。
二来，就算凌帝将他的话都听了进去，以叶天永的狡猾奸诈，找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而他却会从此被叶天永、李驷嫉恨，只怕莫说是他了，就连他身在中山的家人都会从此陷入危险当中。
舒灵承愤恨地攥紧了膝上的衣衫，他手臂上青筋暴露血管突出，整个手臂都似乎因为缺血都苍白起来，可见这一刻想亲手手刃仇人，却不得的愤恨和无奈。
凌帝突然笑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可爱啊！你……”他看向舒灵承，“……你可知，现在即便是你声援你的百夫长，你们中队在生存人数上也还是彻底败给了一中队？”
舒灵承早就被楚歌一眼瞪醒，当即跪伏下去，故作忐忑地道：“草民身为四中队一员，在此时刻，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好！”
凌帝没由来地赞叹了一声，全场官员同一时间整整齐齐地跪了下去，高呼“陛下英明”，楚歌等人齐刷刷抽了抽嘴角，这群马屁精还真是会审时度势啊！
“你这小子果然够忠诚！”不知为何，凌帝突然之间龙心大悦，看着舒灵承欣赏地道：“我大梁需要的就是你这种有责任担当的兵士啊！由此，今夜这操练，双方各有千秋，一中队协助步卿平定叛乱功不可没，四中队团结一心豪气干云，朕心宽慰，两支中队更是齐头并进各有千秋……”
燕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楚歌却在心底冷笑，这一刻，凌帝心里向着谁，即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了吧！
楚歌他们浴血奋战平定叛乱，到头来却还跟叶天永他们虚不虚实不实的一句“团结一心”一样“各有千秋”，凌帝这番话说出来，任谁听起来都会觉得太过偏心。当然也没有人胆敢指摘一句。
“如果让朕评判一个谁输谁赢的话，也太过为难朕了，”凌帝笑了笑，“不妨并列第一吧！”
众人齐齐一惊。
并列？
这在巨子营，甚至于整个大梁军中都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啊！
操练就是作战，而作战除了赢便是输，哪有和平收场平局的结果？
不过凌帝既然已经金口一开，谁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驳斥他的话语。一众大臣连忙跪下口头，高呼“陛下英明”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这第一也不能没些彩头啊……”凌帝喃喃自语道，“除了先前提过的兵部精英堂游学之外，朕再赐你们八品左中卫戍者官衔，今日起，你们三十三人便可以从巨子营毕业了。”
哗……
滔天的惊骇犹如狂风暴雨海啸一般席卷过来，在场的一众官员更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凌帝这么突然地大放恩宠究竟有什么深意。
不过这对于楚歌等人来说，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