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部队,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步清扬道。
“解释什么?”
“你把我的精步铁旅弄得一团糟,且不说那被你散出去的一二三四营,你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攻击我的其他南防营,就只是为了让他们各自瞎起哄,各自做出哗变的假象来?”步清扬怒极。
且不论这一劫,他的精步铁旅能否顺利度过,即便是度过了,只怕也会被那些政客拿来当作弹劾他的把柄。
一夜之间,如此混乱的局势!他真是疯了,才会相信这家伙真的是燕夙的人!
楚歌略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冷酷地道:“或许少帅大人早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步清扬一愣,她继续道:“反思一下,为什么大梁常备军有那么多,别人想要篡位还专挑你家的军队呢?”
一语,如雷霆从头顶悍然劈下!
步清扬的气血有些不稳,不由爆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
这时,东北方又有声音传来……
“睿王殿下万岁万万岁!”
步清扬忍耐不及,噗的一声爆射出一口浊血来,再抬眼去看那人的眉目,只觉迎光看去更显轮廓深邃,仿佛蛰伏蜷缩在黑暗阴影当中,神秘而令人可怖。
“现在,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楚歌淡淡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就像站在云端上俯瞰众生的神。
“看来,此次想要篡位的人应该是睿王。”文千秋沉吟。
“你如何得知?”步清扬问道。
楚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并没有派人去东北方向。”
步清扬一滞,旋即站定身子,道:“中军东北方向是八营、七营、九营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三个营中肯定有人叛变了睿王,而且睿王殿下必然已经驾临这三营当中,”文千秋分析道,“否则,那些人必然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就高喊出声。看来他们是要破釜沉舟了!”
“那如果说七八九可能被睿王反间的话,那么五营、六营被挖走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步清扬擦了擦嘴角的血污,说道。
楚歌一挑眉:“怎么讲?”
“精步铁旅南防布置采取的是联排攻防队形,下辖十六个营,除却副营之外,其余十五个战斗营都以防线的形式布局。五营、六营布防西部防线,七八九营布防中部,十到十五在东南拉开成网!”
真是古老而原始单一的战斗队形啊!
楚歌不禁扼腕,问道:“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十到十五营被挖走呢?”
步清扬摇头:“十五营、十四营与副营相距极近,而副营中大多都是上京各大世家的贵族子弟,莫说是睿王了,就算是皇帝陛下亲自驾临,也未必能够将其全身心地调动起来。更何况,贵族子弟多矫情又好大喜功,来精步铁旅也不过是为了一个锻炼的经历,方便他日在兵部找一份肥差,即便调动起来,也是鸡肋一样的存在。你说,睿王会有这么傻吗?”
楚歌抬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觉这一刻的步清扬与方才那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的他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他,这么理智而缜密,这么平静而坦荡,哪里还有刚才那被她一句话吓得差点破胆的样子?
敏锐地觉察到他可能是在隐藏些什么,可事态紧迫,她必须赶紧找到并且处理掉那批天兵阁的军火,因此也就没有深究。
转身,便走!
身后,却听步清扬轻飘飘地道:“如果想要找你那批军火,可以考虑去一下八营!我觉得睿王也应该在那里!”
楚歌一怔,猛地感觉这事态似乎突然反转过来,好像步清扬刚才的示弱藏拙都是在明里暗里地试探她的能力!
一股强大的恐惧从心底汹涌了出来,楚歌快步离开了中军营帐。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黑色的旋风从天而降,直直地降落在中军营帐当中。
步清扬连眼都没抬,径自一屁股坐在地上,以手撑地仰望星空。
今夜的天红得比火烧云还要炽烈,映在他的眼中,却始终温暖不了他清冷的双眸。
燕夙淡淡地扫视一眼桌上的舆图和那些红色、黑色的标注,原本紧紧抿着的唇线便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眼角瞟到这一幕的步清扬简直没把眼珠子都瞪得掉下来……
这这这这这……这还是他认识的大冰山燕夙吗?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家伙笑过了?
今天怎么着突然间就这么肆无忌惮放肆爽朗地笑啦?
我靠!
笑个屁啊!
转念一想,燕夙似乎是看到了舆图才笑的,步清扬的心底不由有了些计较,干咳两声,道:“刚才某人告诉我,某人是她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燕夙当然知道,他口中的这两个“某人”分别指的是谁,毫不忌讳地点点头,道:“没错!我是她的人!”
闻言,步清扬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风驰电掣般掠到燕夙近前,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不由疑惑地喃喃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从上京跑过来太累了,脑子都累糊涂了?”
燕夙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步清扬恬不知耻地与有荣焉:“这天下能被战王殿下踹了一脚还不死的,我是不是第一个?”
“如果你想死的话,我可以再踹你一脚!”燕夙黑着脸笑。
步清扬45度天使角仰头望天,幽怨地叹道:“果然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难为我为你洁身自好守身如玉装傻充愣了整整十年啊!”
啪!
燕夙的大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步清扬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可那身体的剧颤却清晰地从燕夙的掌心传递了过来,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将这些年步清扬收藏内敛的痛和苦,这一刻,尽数传递给他!
记忆一瞬间回到十年前紫薇宫血祸之后的宣判之日……
“燕夙野性难驯,身为燕氏子孙却不顾礼法教义,致使紫薇宫血祸发生,燕氏子孙死伤无数,实乃家族之罪人!特将附骨之钉灌注体内,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