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在床笫之上极尽体现。
与瑜泽做那事情,和从前经历的完全不同,我不需要去讨好对方。
他虽然青涩,却在一点点开拓着彼此的领域,无尽疼爱与怜悯。
我第一次于这事上感受到切实的愉悦,明白与相爱之人做这件事,原来应是快乐的。
兰烬灭时,月影还在地上流连。我伏在他的胸膛前,悄声问:
「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容貌吗?」
他送来的玉容霜实乃灵丹妙药,我面上的疤痕在用过几月后,便恢复得完好如初。
也庆幸是以这容颜重新面对他。
瑜泽却摇了摇头,轻吻上我的额头:
「这么多年掖庭里相知相伴的时光,岂是区区一副皮囊可以左右?我爱你,很早就开始了。」
他道,我是他的药,让他愿意原谅先前命运带给他的所有不公。
我笑着落泪,至此荒唐半生,终于有人可以与我互相疼爱。
免我忧愁,免我惊慌,免我颠沛流离。
后来,圣上恩遇下来,嘉奖他护驾有功,说要瑜泽过去挑选世家千金的小姐,指为王妃。
瑜泽拒绝了,称早已心有所属。
他说,因为心爱之人出身奴籍,按国法不能封为王妃。可在他心里,我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他向圣上请旨,带我远走高飞去到封地住,策马打猎,逍遥一生。
瑜庆欠他一条命,也只能答允。
那一年盛暑,无尽夏绣球在荒芜之地盛放,我们成亲了。
在山谷游玩累了,我伏在他的背上,手里拿着一只红鸾纸鸢,轻声问:
「放弃了那么多世家门楣的小姐,你不后悔吗?」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俊不禁。随后将我的手摁在胸口,认真答:
「欢颜,我这里……只能装下与你的那数载相知岁月,再也装不下另一个女人了。」
瑜泽常常有巡边的任务,便总带着我一起去游山玩水。
有一回巡边时,我在边疆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只不过是以马革裹尸的形式相见。
是柳陌年枯败已久的尸首。
我垂眸静静看着他,不语。
听发现他的人说,他在边境线上被叛军当俘虏抓住,誓死也要保护叶盈欢逃离。之后被施了炮烙之刑,伤势感染严重,最后死了。
我并不恨他,他不过与我一样,都是这命轮下的苦命人罢了。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从未停歇,不过是主角换了又换,戏唱了又散。
…
乾元十五年,帝瑜庆病逝,因太子年幼,瑜泽身为皇叔,被朝臣推举监国,成为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昔日他掖庭苦读,如今以堪用于治理江山万里,瑜泽得心应手。
几年摄政下来,他政绩斐然,受臣民爱戴,举国上下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人人都道摄政王冷血冷情,可他回府见我时,永远是温柔如斯的模样。
「阿泽,你为何在外面总是不苟言笑的?」我仰头捏了捏他的鼻尖。
瑜泽轻笑着将我拥入怀中,边吻边道:
「除了欢颜,我不知何人还能值得我真心地为他欢喜。」
他总是习惯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不让我操心,就像少年时我在掖庭安排他的起居一样。
多年以来,摄政王府中从未再添过任何一个女子。
有年秋天,一个侍女错了心思,给他下药爬上了他的床,被他当场斩杀。
我赶到去看他时,见他眼眸猩红,胸口不断起伏着,嘴唇翕动:
「我讨厌这些刻意接近我的人。」
剑穗染了鲜血,滴滴沁入华美的地毯里,如他多年一贯的铁腕之治。
从那以后,摄政王身边全部更换为男仆,再无女人可近身。
无人走得进瑜泽的世界。他将世界完全封闭成茧,与我包围。
有时候我在廊下发呆,念及年少时,那名道士曾说我“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的预言,竟一语成谶。
如果那日太子杀了我,瑜泽会不会真的为了我大开杀戒?
时至今日,我还是常常想起那个空寥的夜,喝醉后的瑜泽抱着我,在我耳畔留下的话:
「欢颜,你我只此一生,只此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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