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赤锦往事(一)
赤燕2025-06-25 15:322,638

  首先是赤锦江的得名。

  年代久远的那场大水战,各方都用了大量火器和炸弹,十万计的生命殁于江底鱼腹,水战堪比炼狱——鲜血在火焰中翻滚,江面宛如煮沸的血池岩浆——故此得名“赤锦江”。“赤”是血和火焰,“锦”是火烧鲜血,沸腾如岩浆之状。

  其次是“黄金”与江湖。

  大约四百年前的“大水战”,发生在朝代更迭之际。又据张筱筱研究、考证,已经基本证实,乱世枭雄赤西王在今天赤锦江上游的山城起事称帝,短时间就以残暴统治聚拢了海量黄金,引得四方割据势力垂涎难耐。后来一路剿匪的官军强势溯江而上,赤西王立刻“打包黄金”以水军出逃,结果,在锦官镇江段与官军同归于尽,即是万艘战船抢千船黄金的“大水战”了。虽然后世江湖各门各派探宝人马的行动一直不断,但是谁也没见到过江底“诱人的”黄金,反倒是有关探宝的离奇死人记录古今一直不断。不知何时,赤锦江流传起“水鬼”传说,渐渐盖过并收编了“金船”和“锦江沉金”的传说。随着年代进一步久远、资料更加严重地散佚,再加诸道听途说的干扰和打捞技术的限制,黄金,只会出现在江湖行骗做局的背景故事里。

  再次,是一段民国时期的往事。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时任四川省府秘书长的杨白鹿携心腹秘书陆飞突然密会川军将领,呈上一张从前清遗老手上得到的藏宝图,希望打捞图上“宝藏”献给国家,以资抗战。

  那位遗老,姓杜。因犯案曾得杨白鹿庇护,他心怀感激,遂将一张藏宝图赠予杨白鹿。据杜遗老介绍,此图系“大水战”前参与了赤西王勘定藏金的一名赵姓石匠,偷绘下来的藏金详图,四百年来几经辗转终落杜家,希望杨白鹿“善为运用”。得图多年,杨白鹿和心腹秘书陆飞一直谨慎珍藏,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直到抗战爆发。

  川军将领得图大为震动,立刻出资成立了赤锦江淘金公司(即,日后锦官文旅集团前身)。

  虽然已经知道“赤锦沉金”就是纯粹的故事,但以传说中黄金宝藏之巨作参考,赤西王当年要想保密转移、隐匿他的黄金,基本是不可能的。因此赤西王在“大水战”颓败之前,曾施展“法移赤锦江”之策,藏匿了大量黄金宝藏。清朝官修正史《明史·赤西王传》中有明确记载:『(赤西王)又用法移赤锦江,涸而阔之,深数丈,埋金宝亿万计,然后决堤放流,名‘水藏’,曰:‘无为后人有也’。』而关于宝藏所藏地点,传闻赤西王在藏金点以五行桩做了勘定,并以其中一桩为记号——就有了那首传说的童谣谶语:“木火水土生金府,五枢盘锁山渊处。若寻金银万万斛,务向府心踏五度。”

  杨白鹿呈上的藏宝图,似乎证实了“法移赤锦江”之说。

  赤锦江淘金公司成立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杨白鹿站在兴奋人群中笑得脸几乎痉挛。十拿九稳的赤西王沉金一旦发现,杨白鹿必当名利双收,或许他还能被写入史册、流芳百世。但事情远没有期望的顺利。繁重的计量勘测工作之后,专家们一致确定藏宝地就在小官帽山望江楼到对岸赤锦神君庙这个三角地段的交叉点左侧,接近江心的地方。藏宝地点有了,但以当时的打捞技术水平,根本无法在湍急的江水中作业。无奈,众人只能等待入冬水浅江缓之时。

  11月,锦官入冬,赤锦江水流逐渐变缓,探挖的作业条件基本具备。赤锦江淘金公司立刻开始挖掘。但一天又一天,除了一捧捧泥沙外,什么宝贝都没见到。工作昼夜不停,可是整个冬天,赤锦江淘金公司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年清明。上游都江堰要放水,探挖只好作罢。而杨白鹿的秘书陆飞发现,自家领导的心态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陆飞以为,杨白鹿是在怀疑藏宝图有问题,但其实,杨白鹿早在另做打算。

  第二年11月,经过了几个月的休整,赤锦江淘金公司重整旗鼓再次展开挖掘,大有不挖出宝藏誓不罢休的劲头。果然,

  复工不久就有了收获,工人挖出发一块车轮大、雕着龙纹的梯形木墩,以及一块大小一样的虎纹石墩,两者中间还连着铁链和一块磨盘样的石锁,沉寂的挖掘现场再次沸腾起来。第二天锦官镇的各大报纸,除了抗战战况和木墩、石墩外,再没有别的新闻。“木火水土生金府”的老歌谣也被重新提起了无数次。此时,杨白鹿也在默念歌谣,心想:“木枢、石枢和盘锁找到了,就剩下‘万万斛’了……”怀揣希望的杨白鹿正在等待消息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真来了:挖掘现场金属探测器在河底发现大量金属存在!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锦官沸腾了,达官贵人,贩夫走卒都想一睹宝藏真容。机关歇业、店铺关门,挖掘现场涌入人潮,杨白鹿和陆飞不得不请求川军派出荷枪实弹的军士到挖掘现场做保护。

  在人群的注视下,每一次金属探测器发出的滴滴声都牵动着两岸人潮的神经。滴滴声越来越密集,两岸人潮反而越来越安静。所有人都盯着河道中心的那个点,注视着每一捧挖出的河泥和每一次工具的落点。突然,人潮爆一阵惊呼,人群骚动起来,拥挤着想要挤到前面看清楚。此时,河道中间挖出了一筐裹着淤泥的钱币,而后是第二筐、第三筐。但是第三筐钱币出泥后,两岸的人潮陷入了沉默。和一年前一样,挖掘继续,人潮逐渐褪去,最终,因为再无进展,赤锦江淘金公司这场独角戏暗淡收场了。

  1937年至1938年,赤锦江淘金公司从赤锦江底,又掘出铜币三筐……

  之后,杨白鹿、陆飞和赤锦江淘金公司一起,很快消失在历史尘烟中。然而关于赤西王黄金的故事却没完。

  原来,第一次挖掘时,杨白鹿和陆飞已经发觉川军和国府高层在秘密勾结——只要黄金一出水,几个高官就准备携宝从东南亚转船逃往欧洲了。于是,陆、杨商量,伪造宝图并设计沉铜钱入江以瞒天过海——宁可不让宝藏见天日,也不能成全贪得无厌的叛国小人。但是由于很多人都看过一部分宝图,所以,他们只能借真造假,以一张“半真半假”的图换走一半真图。

  “瞒天过海”的计划大获成功,但还是有人发现了疑点。曾参与挖掘工作的工头赵金玉,据说是某派盗墓掌门,为了赤西王的藏金专门混在苦工队伍里。停工后,赵金玉赫然就带上同门师弟穆贤文,登门逼迫杨白鹿交出宝图,但图已不在杨白鹿手上了。不久,保护图回乡下隐居的陆飞得知,杨白鹿因为“水鬼抓替身”淹死在江里。由此,陆飞更加认定这宝藏是不祥之源,于是将图埋进了祖坟,成了沉默的守墓人……

  又再次,民国往事之后,是关于“五将”的传说。

  “五将”,全名“赤锦五将”。是一个神秘得很不真实的伪装小组;没人见过他们,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张筱筱得知“五将”,纯粹就是个偶然。

  庙前街后段一家茶馆外,经常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头,穿件脏长衫准时在下午两点最热的时候边摆摊说书。说的,都是些没人听得懂的故事,其中张筱筱唯一听得明白的,就是关于“赤锦五将”的片段。于是张筱筱开始研究它,但是她能获得的,都是坊间传闻,任何形式的记录、侧面,或者报纸、文章,任何佐证,哪怕是可以得出个推论的材料,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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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派出所——黑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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