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筱筱最后拼凑、修补出来的故事,是这样的:
杨白鹿心腹秘书陆飞,是个玲珑之人——能做得大员心腹秘书,必定深藏不露——他早年即以巧夺天工的机关销器技艺名震江湖,人送喝号,销器圣手“地文星”。就像《水浒》中的“地文星”,圣手书生萧让那样,除了仿制可以乱真的文书、印章、签字外,陆飞早年初涉江湖,为了扬名,为了助力各行当设局、做假,甚至诈骗,他还会制作精巧机关、道具、暗器,以及仿制各类文物、古董、首饰等等。
自从陆飞后来涨了阅历,他再也不会轻易露本事,一般的外人也无从了解他的本事,因为他的理想不在江湖,有朝一日,他希望过上普通、安稳,又富足的生活。 陆飞一直在等“洗手上岸”的机会,但是,真的很难,直到杨白鹿出现。
杨白鹿是陆飞的恩公,也是伯乐,认定陆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带他离开了那个充满欺诈与做假的江湖世界。只不过,陆飞这个江湖儿女,终究摆脱不掉“地文星”的宿命:一个守护宝藏的承诺,让陆飞成了缄默一生的“守墓人”。
为了诺言和秘密的承继,陆飞老年收了四名入室徒弟,加上自家最小的那个瘸了腿的孙儿,给他们各传一项“地文星”绝技。待五人成年出师,组成守墓护宝的木、火、土、金、水“赤锦五将”。
根据张筱筱走访、调查得到的碎片信息显示:中军土将,是陆家瘸腿的孙儿;水将,是位船老大;金将,是位姓朱的银楼工匠;木将,是红木家具工匠兼贵重木材商;火将,是位餐饮和民宿出身的老板。
“五将”从出师起,即要发誓世代守卫江底沉金,不被任何私人染指,直到官家自主发现并公布天下、财宝回归人民之日,才是“赤锦五将”自由之时。
陆飞老爷子后来活到了百岁,离世前,他又以一生经验建议儿孙和弟子,要“使用巧劲、隐秘行事”——将誓言、宝藏与世俗的贪欲隔离开,从根儿上保护好秘密,也保全好陆家子孙和弟子们,有个完整、幸福的自己生活。
“如果他这个想法是真的,”张筱筱最后总结着感受,“大概是希望,自己那未竟的愿望,能让儿孙实现吧……
陆还点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瓦片、房檐。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刚想到的,”张筱筱忽然坐正,认真盯着陆还问道:“你别多想,就是纯粹的学术猜想。”
“你想问什么?”
“陆飞是不是你家太爷爷?”张筱筱眨着如夜空星星般的眼睛。
陆还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尴尬。
“呃……我,我不知道,真的,我爸没提起过。”
“那锦官镇上姓陆有多么?”
“还,还行吧……”
“可我在所里的户籍系统查过,陆姓很少。而且真能找到、走访的,就只有你家和你。”张筱筱又往前凑着,“陆飞真不是你家人吗?”
“我真不知道……”陆还局促着回答,然后赶紧换了个话题,“但我刚才是在想另一个事。”
“什么?”
“如果你打听到的‘五将’信息属实,”陆还抱着双臂道,“那个火将,会不会就是那位刘老板吗?”
张筱筱听着也抱起双臂,琢磨了一下,又问陆还:“然后呢?还有呢?”
“然后……你讲的那个‘地文星’的本事……”
“啊,”张筱筱回忆了一下,掰手指数着,“机关、道具制造,仿制文书、印章、文物、古董什么的……怎么了?”
陆还干咽了口唾沫,有点别扭:“我爸都会,而且,他从小教我玩的,也是这些……”
这时,东方天空已经亮起来了,最鲜嫩金色涌满了山巅。张筱筱双目圆睁,反耀着金黄色,瞧着陆还,满溢着兴奋的光亮。
“所以,如果按你讲的,刘老板是火将的话,我爸就是……”陆还继续着自己的推导,越说越觉得匪夷所思,“我爸是土,土将?那陆飞还真就可能是我爸的——”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张筱筱突然搬起陆还肩膀问他。
“不不,我也就是瞎猜的,我爸是盲人,你不是说那个土将是个瘸子吗?”陆还解释着。
“不是不是,我是问你前面说的那句。”
“刘老要是火将,我——”
“再前面!”
“我爸都会……他从小教我玩的,也是这些?”
“你也会文物、古董的仿制?”
“啊……啊,是。”陆还不明白张筱筱的意之所向,不想回应,但她那笃定又兴奋的样子,又迫使他不能不说,“我爸打小就教我那些,当玩,然后上大学的痕迹学,大体也差不多,理论上还给补全了一下。咋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张筱筱高兴得跳起来,对着刚从远处山丘后露一角的太阳雀跃着。然后一把抱起陆还,宣布道:“赶快跟我去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