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
一瞬间，傅正卿慌了神。
他连忙坐到床边，拿着纸巾给她擦着眼泪，眼神疑惑的看向那枚海螺：“是哪里磕坏了吗？”
刚才他上下看了一下，确实是有些地方有破损……要是磕坏了得拿到哪里去补？
怪他。
眼看着男人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宋笙不由破涕为笑，摇摇头对他说：“不是，我是……高兴。”
一时高兴难以自持，这才掉了眼泪。
宋笙自认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如今看着身旁紧紧盯着她的傅正卿，以及他手中握着的海螺，心中思绪翻涌，感慨良多。
这几乎算是这么一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听她这么说，傅正卿才放下了心。
刚才医生也和他说了，她只是情绪过激才晕厥，输完液就可以离开了。
虽说现在已经是晚上，来回奔波也不方便，可傅正卿还是坚持带她出了院，回到了秋水村的老房子里。
“难得回来，在这里住两天吧？”
傅正卿揉揉宋笙的脑袋，把人直接抱进了她的小卧室。
只一躺上去，宋笙就惊奇的发现床上铺着的床单被单甚至都是新换的。
“你安排的？”
原本迷迷糊糊的她瞬间就清醒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来拿拿东西就要连夜再飞回去，可没想到何煜也跟着来，还蹭了顿饭，后来自己又因为情绪激动被送去医院……
“嗯。”
傅正卿勾唇笑笑，替她掖好了被子：“好好休息吧。”
说着，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眸色柔柔的看着她。
宋笙被看的脸红，困意也席卷了上来，可她到底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拉了拉傅正卿的衣袖：“天冷了，你再睡地上会着凉。”
软糯糯的嗓音似小猫挠似的传入耳中。
傅正卿眸子微沉，嘴角笑意渐浓：“哦？”
感受着男人炙热的目光落在脸上，宋笙嘟囔着转了个身：“床大，挤挤得了……”
声音越来越小，旋而就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傅正卿摇头低笑，伸手把她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捞了出来，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起身出了门。
夜间的秋水村冷风习习，不同于A市的凛冽，可却有一股透心的寒意。
“睡了？”
何煜的冲锋衣衣领高高拉起，整个脖子都缩了进去，却还是冷的不行。
“怎么会这么冷……”
他心中是崩溃的，连声音都冻的打颤。
“上车说吧。”
傅正卿皱眉看着他如此，又回头看了看隐隐透着暖黄灯光的屋子，率先抬步走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明亮车灯亮起，车内的空调不断输送着热风，何煜这才缓过劲来，专心听着傅正卿说话。
……
“那照你这么说，她看到海螺就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何煜眸子淡淡，其间显了几分正色：“这个情况，不排除在幼年的时候，有人强制干预了她的记忆。”
“有人调查过，人贩子在拐孩子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年龄较小的孩子，但又不会选择特别小的，因为在这个阶段，他们会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些事情，但同样的，也很容易被人诱导。”
“孩子们会在绝望无靠的时候喊爸爸妈妈，聪明些的孩子会记得自己家在哪里，爸妈的电话又是多少，在这个时候，人贩子就会像训狗一样，当他们提到这些时，就打他们一顿，再问，再说，再打，直到孩子们说——我不记得了。”
“这是他们就会进行下一步，把买家的照片拿到他们面前，说这是他的爸爸，这是他的妈妈，孩子不认，那就再打。”
“往复几次，他们自己就会认为，那个就是他们的爸爸妈妈，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何煜的声音低沉，在车内悠悠回响。
“这也就是为什么，孩子在被拐卖之后，就再也记不得回家的路。”
“而很多意识到自己是被拐卖的孩子，大多都是因为口味和家里人不一样，又或是因为看到某些东西回忆起了某段记忆。”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宋笙是被杨翠芬从路边捡回来的，没人知道她是怎么逃出人贩子的魔爪，又或许她是被人贩子故意丢在路边。
总之她被捡回来的时候，知道爸妈，也记得很多往事，甚至于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这是宋笙曾听杨翠芬说的。
何煜说的不无道理，可放在宋笙身上却说不通。
可为什么她会忘却那么多小时候的记忆，又为什么会在看到海螺时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傅正卿眸子沉沉，靠在椅背上凝神沉思。
“或许不是人贩子做的。”
何煜再次出声，他抬眸看着身旁的男人，正色道：“正卿，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身边的人。”
“借由放下的警戒之心，暗中操纵一些事情……事后，也不会有谁怀疑到他的头上。”
“行啦，现在都一点了……也不看看时间久让我来这陪你加班。”
何煜说完，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朝傅正卿伸出了手：“钥匙。”
“这么晚我肯定打不到车回去了，车借我开开，明天下午我来吃晚饭。”
随后，拿着钥匙就把某人“请”下了车。
“苦哟，单身狗还得自个儿找酒店去。”
沉沉夜色中，车子亮着夜行灯，驶出了村子。
傅正卿站在院门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在湿冷的空气中，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身边的人……
能出现在宋笙身边的人，他都一一查过底细，确定了没有问题才会任由他们接触。
这段日子以来，唯一让他有所疏漏的就是……
“有意思。”
低沉声音响起，男人黝黑的眸子显出冷冽的寒芒，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随后才抬脚走进了屋子。
待身上寒意散了，这才换上了提早备好的睡衣，轻轻靠上床，把睡熟了的人儿揽到怀中，一并睡去。
……
叮——
临近天亮，傅正卿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消息——
【查到了，在临西县的桃源村，户主名字是——王德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