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咬着嘴唇撇过脸去，她是母亲，可却及不上相濡以沫的爱人，即使那个人不断地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江知屿，我在…”
路青橙擦去江知屿脸上的汗，然后贴着他的掌心把自己的手背放在下面，如此滑稽，他将温暖传递给她，她能给他的却是透骨的凉意。
“我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她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另一只手的掌心放在他的额头上，手指拨了拨他额前浸湿的头发。
“青橙你用凉水了？”
田静不得不承认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被依赖的事实，她抹了抹眼泪扭过头来，可却看见路青橙冻得通红的手。
“一点点。”
“你这不是胡闹吗！”
她人还没出月子就敢这样乱来，被江知屿知道了他又要自责又要心疼了。
“没关系的。”
“什么叫没关系？你自己也是刚出院。”
“妈，这么冰一冰我就能够想象出他有多冷了。”
路青橙骨子里也是潜藏着孤绝的，她可以狠得下心来，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田静看着她已经拭去泪痕的脸，自责懊悔悉数收敛，又余下最常示人的平静，让人心安，也让人心疼。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
“妈…这段时间最劳累的是您，我想和您说声对不起。”
“他是我的儿子，任劳任怨我都愿意。”
路青橙的手顿了顿，这话她听得心里没由来一阵难过，可却分外的熟悉。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刚刚对江知屿说的话，也是如出一辙，可与田静的纯粹不同，之前她真的是带着赌气和浓浓的怨愤在里面，自己心里不好过，也不愿他舒坦。
田静这样她都难过得有些受不住，更何况当时她是有心夹杂着满满的不良情绪，犹如利剑攻击，江知屿该有多难过？
“妈，我对不起江知屿。”
“你不用和我说，等他醒了和他说吧。”
田静心软，看见路青橙冻得通红的手就不再好意思说重话了，她起身挪到沙发上，既然路青橙比她更被需要，她就只好留一些空间给他们，只是心里多少黯然，儿大不由娘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
“您回家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我不会再离开。”
“不用，守在这里我才能放心。”
路青橙听着心里难过，可却无从辩驳。她在床边坐下，捞起江知屿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掌心灼热的温度似乎能将她脸上的皮肤洞穿，她忍着鼻尖的酸涩轻声道歉。
“江知屿，对不起。”
江知屿一直昏睡到半下午，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田静和路青橙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守在床边，时光缓慢，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期间田静出去买了饭回来，路青橙吃了两口垫了垫就再也吃不下。
药水换下第五瓶时，江知屿悠悠转醒，他眼睛还没有睁开蹙着眉头要水喝，路青橙连忙端起晾好的水喂了他好几口，她看着他每吞咽一次眉头便蹙的更深些，后来竟然伸手去推嘴边的杯子。
“再喝点好不好？”
路青橙用商量的语气轻声询问，江知屿的眼睛突然睁开来，他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浅浅的水汽，目光慢慢积聚，盯着路青橙盯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磨着粗粝又低哑的嗓音勉强吐出一句话。
“青橙，我以为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