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太过突然。
我被吓了一个哆嗦。
来不及反应,宋时衍已经从身后圈住了我。
他握住我依旧悬在半空的手,用我伸出准备输入密码的手指,一下下在密码锁上按下了我的生日。
验证成功。
门锁被打开。
密码,真的是我的生日。
那晚,真的不是梦。
宋时衍,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他这段时间究竟在陪我玩什么?
戏弄猎物,是每一个猎人都会有的恶趣味吗?
我本能的开始后怕。
但恐惧还没能在心头蔓延,却又被我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怕什么?
宋时衍知道又怎么样?
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突然又硬气起来,离开他的怀抱,一步步走进这个房间。
果然。
房间里的布局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一把面对着墙壁的单人沙发。
墙壁上有一块横版,上面放着一盆夜来香。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还是鬼魂的时候,宋时衍就是坐在这个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夜来香出神的。
而他向我隐瞒这个场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虞晚。
否则这个房间除了有点奇怪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没有必要在这加把锁,防着他毫不知情的新婚妻子。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看客,看着我这个小丑在演着一场又一场的即兴喜剧。
也为难他了,为了不让我起疑心,还得一直配合我。
我走到沙发前,坐下。
摆出了记忆里和那晚宋时衍相同的姿势。
“为什么?宋时衍,为什么?”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你的蓄谋?”
我只是将心中所想如实问了出来。
话说出口之后,才迟钝的意识到,我对宋时衍态度的转变。
起初,我惧怕他,憎恨他。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不止一次祈祷真正的凶手不是他。
因为我不止一次对他心动。
所以哪怕到了最后的质问,我仍然下意识给他留了台阶。
万一这些只是一场意外,是不是故事的结局就不会像我预想中那么惨烈?
我笑了。
笑我的愚蠢和大胆。
也笑我在被陆迟言伤过之后,仍然会下意识的去对另外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动心。
我的嘴角还没有落下,宋时衍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
几秒后,缓缓蹲了下来。
姿态是我从未见过的低卑。
他就在我面前,伸手可触的位置。
“我的人生中只出现过一场意外,但不是这一件。”
不是意外。
那就是蓄谋了?
所以他……早就想杀了我?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恨?
“现在这一幕,你也早就预料到了吗?”
“虽然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但还没误差到意外的范畴。”
原来有些人哪怕保持着低卑的姿势,嘴里仍然能轻描淡写的说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然后呢?你打算继续完成没完成的事?”
再杀我一次吗?
“主线还是要继续,但支线剧情,可以画上句号了。”
啊?
什么意思?
“我只是你的一条支线吗?”
所以我根本不是第一个受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究竟杀了多少个人?
虽然我还是没办法把眼前的男人想象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但从他的话里我实在分析不出第二层意思。
如果我要是选择和他同归于尽,那算不算是为民除害了?
宋时衍眉心紧皱,眼底浮起一抹显而易见的不悦。
计划都是他制定的,过程又没出意外,他在不高兴什么?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宋时衍这句话直接把我的大脑问死机了。
我怎么听出几分幽怨的意思?他还演上瘾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任由他拉着我离开了公寓。
我被宋时衍塞进车子的副驾驶,一路带到了那栋临时装修的别墅前。
这一路上,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路过我出事的地点时,我差点一个激动,抢过方向盘和他来一个同归于尽。
但最后我还是忍下了。
就算是支线,我也还差一个结局。
宋时衍停好车,一个人下车抽了支烟,又重新回到车里。
“上楼之前,先听我讲个故事。”
讲故事?
我点点头,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宋时衍这种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废话。
他所谓的故事,肯定不止是故事这么简单。
“有个在外流浪多年的男孩,在十多岁那年生了一场病,被孤儿院的人好心捡了回去。他长的帅,孤儿院里的小女孩都想围着他转,但那些小子就不高兴了,变着法的趁着他生病,欺负他,羞辱他。”
“有一次他在院子里晒太阳,那群小子把他围堵到角落里,要把他扒光,让他出丑。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但还是想咬牙反击,可还没动手,一个稚嫩的小丫头举着块砖头冲了进来。”
“这个小丫头的大腿还没有他的胳膊粗,上来就先砸破了为首小子的头。为首小子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她就骑在那人的身上继续砸。看样子,像是不把人砸死不罢休似的。”
“这群小子害怕了,尖叫着跑了,被砸的这个也捂着头哭着离开了。人一走,小丫头就跟丢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颤抖着嘴唇问男孩,你没事吧?”
“她还说,这群小子就是欺软怕硬,要是不一次性把他们打狠了,他们还会再来找麻烦。之前这些人欺负她弟弟,就是这么被她打怕的。”
“男孩想笑,但看着她那惨白的小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保护,尤其是被一个看上去非常需要被人保护的人,保护了。这种感觉,不好形容。”
“后来,男孩问过她,他们非亲非故,她明明自己就很害怕,为什么要逞强出风头。女孩也不解释,只是笑着看着他,反问他是不是有被感动到?那就记着自己欠她一个人情,等长大以后再还。”
“男孩记住了,病也很快痊愈。他实在不喜欢孤儿院那种环境,铁了心要离开。走之前,他特意问了女孩,要不要和他一起走,他可以保护她,他能做的比她想象得更多。”
“但女孩却摇摇头,说她可以流浪,但她不能让弟弟也这样。她还说她和弟弟的家在临江,长大以后一定会回到临江去,如果有缘,就去临江找她们。”
宋时衍收了声,转过头看着我。
眼眶泛红。
“宋太太,这个故事,你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