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国公主把身子收过来,端正姿势。
“我记得你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怎么突然就生了一个儿子?”
“原来大长公主是问这个,说来全靠凌空寺的济慈和尚,是他给我开了一剂药方,最初也是半信半疑,结果还真是灵药,难道公主您?”
郜国公主与两任夫君生育了好几个子女,而且年纪渐长,突然问及,令李万十分不解。
“放肆,你想什么呢?”
“不敢!”
“我有个远房亲戚成婚多年没有生育,所以嘱托我打听,这不听说你办百日宴,所以顺便问问”。
“原来如此,那我将济慈和尚引荐于您,您让您亲戚直接去凌空寺找他就可以了”。
“这倒是可以,只是凌空寺并非大寺,偏僻得很,我未必能够找到,既然你去过,要不然我们寻个时间,你带我和我那远房亲戚去?”
李万总觉得郜国公主的话里透着一股诡异,因此犹豫不决,“这个,这个···”。
郜国公主突然正色道:“李万,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宗室,这些年来却只混了一个彭州司马,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这样吗?看看别人同样姓李,高宅大院,妾婢成群,再看看你这里,真是寒酸”。
李万多年来郁郁不得志,早就心生不满,只是家道衰落,不受待见,同为李氏皇亲,却与其他人有如天渊,肚中的怨气一下子蹿到了额头。
郜国公主继续诱惑,“你放心,有我郜国大长公主在,你以后的好日子好长着”。
郜国公主身份特殊,不仅是现任皇帝李适的姑妈,还是东宫太子,未来天子李诵的岳母,其能量自不是一般人可比。
李万早想巴结,只是苦无门路,现在郜国公主主动提起,正中下怀。
“公主需要我做什么?”
郜国公主爽身大笑道:“我能要你做什么?看把你紧张的,就是让你带我去见济慈和尚而已”。
“能为大长公主效劳,是李万的荣幸”。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郜国公主摸了一把李万的手,推门大笑离开。
那边,刘士宁每天都焦急地等待着朝廷的使臣,不停派人前去打探,这日探子飞马回来禀报。
“启禀少主,朝廷使臣正下榻在离汴州城五十里外的驿站”。
“驿站下榻?他们什么意思,马上就要到汴州了,为何要停下来?难道不知道整个宣武都在等他们吗?”
一旁的邓惟恭道:“贤侄,听说这次来咱们宣武宣旨的钦差是左神策军中护军俱文珍,此人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前不久才随袁滋一起出使南诏回来,深受圣上器重,他现在停在汴州城外的驿站不走,恐怕是自恃为天子宠臣,想要让少主亲自去迎接他”。
刘士宁大为观火,怒斥道:“就算他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又怎样,到了宣武,就得按着咱们宣武的规矩来,他要是不上道,小心我宰了他”。
邓惟恭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毕竟他现在身揣圣旨,口含天宪,姑且忍一下,一切等拿到了天子诏书和旌节再说”。
刘士宁觉察出邓惟恭有些反常,但他并不在乎。
“你说得对,我就给他个面子,亲自去会会他,不过请您也随我一同前去”。
邓惟恭慨然道:“这是自然”。
刘士宁让心腹点了足足两万人马浩浩荡荡地朝俱文珍落脚的驿站开去,他之所以这样做,既是为了向俱文珍炫耀武力,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到了驿站,刘士宁在站外求见,可等了许久却不见俱文珍出来,刘士宁忍着性子谓心腹道:“去请上使出来!”
两个心腹进入驿站,突然急匆匆地出来,“少主,里面没有人”。
“没人?他们去哪里了?”
“报!”
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来人跳下马背火急火燎冲到刘士宁面前。
“少主,汴州城门突然关闭了”。
“你说什么?汴州城门关闭了?怎么回事儿?谁关的?”刘士宁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抓着报信的士兵一通吼问。
“少主刚走不久汴州城的城门就被李万荣关闭了,属下冒死跑出来,专程向少主报信”。
“李万荣?这个老匹夫!邓惟恭呢?去把邓惟恭叫来”。
刘士宁出城时多留了个心眼,让邓惟恭与自己一同前来,可现在队伍里却找不到邓惟恭。
“少主,兵马使已经不知去向了”。
“少主,现在朝廷钦差不在,邓惟恭半路溜走,汴州城的大门也被关闭,恐怕是出事了”。
面对一个个心急如焚的部将,刘士宁大喝道:“慌什么慌,我们手中尚有两万精兵,亳州也有好几千人马,赶紧派人去亳州,通知他们火速前往汴州与我会合,我们立即返回汴州,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刘士宁带着手下两万人马气势汹汹地杀到了汴州城下,只见汴州城门紧闭,城楼之上列甲齐兵,早就严阵以待,而李万荣和邓惟恭都站在城楼上,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俱文珍。
刘士宁指着城楼怒骂,“李万荣,邓惟恭,你们什么意思?快将城门打开,要不然我立刻杀进城中,将你们碎尸万段”。
李万荣沉默不语,邓惟恭冲着城下回道:“刘士宁,我们宣武向来只听朝廷号令,受朝廷调遣,而你却先斩后奏,妄想自立留后,接管宣武军,我们怎么会跟着你走”。
刘士宁仰天大笑道:“宣武军乃先父一手创建,先父在时,平叛军,疏漕运,力保大唐江山,立下赫赫功勋,如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倒是你们,口口声声忠于朝廷,以忠君爱国者自居,背地里干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相互勾机,互相倾轧,不过是想自己取而代之,执掌宣武”。
“够了!刘士宁,尔父轻财重义,严而有谋,对朝廷对陛下忠贞无二,陛下册赠太傅,谥号‘壮武’,足见优厚,今陛下圣旨,召你入朝侍奉,宜速即路,若牵延不行,当传首以献,你走之后,行军司马李万荣俾掌留务,都知兵马使邓惟恭为节度副使,右神策中护军俱文珍为监军”。
俱文珍拿出圣旨在城楼上当众宣读,然后催刘士宁上路,城下士兵闻言哗然,议论之声如壶中沸水,久久不绝。
俱文珍宣读完圣旨,刘士宁如受晴天霹雳,被当头一棒,脑袋嗡嗡直响,几欲晕厥,勉强从马背上撑起,咬牙切齿,青筋暴起,而身后士兵军心浮动,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