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儿一见郭瑾宜,立马甩脸道:“我说谁这么无礼呢,这是把东宫当成代国公府了,随进随出,连个招呼都不打,也太没有规矩了吧”。
“听闻广陵王回府,我代母亲前来看望,有何不可?殿下还没说话呢,太子妃倒先开始说教了”。
“放肆,难道升平公主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
“难道郜国长公主就是这样教太子妃的?”
萧婉儿和郭瑾宜针锋相对,都不示弱。
“够了,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李诵缓缓起身,压低声音道:“瑾宜,姑母有心,托你来看淳儿,代我向她问好”。
“一定,一定,殿下,我和郭重都好久没有见广陵王了,容我们说说话?”
李诵笑着点头,郭瑾宜拉起李淳便往外走,萧婉儿跺着脚,“殿下,您就这么惯着他们?”
“不要说了,都散了吧”。
萧婉儿和良娣王姌退下,迎面进来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人为东宫侍棋待诏王叔文,另一人为侍书待诏王丕,两人深受李诵信任,虽比李诵年长几岁,但李诵却比两人显老。
王叔文道:“殿下怎么看上去一脸忧愁?”
“淳儿还是年轻”,李诵转身坐回椅子上,“两位先生,咱们今晚继续讲书吧”。
李淳走出大殿,如释重负。
“你们俩简直是我的及时雨,要不然今晚这关可就难过了”。
“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是,是,我的小表姑”。
郭瑾宜指着李淳,“闭嘴,再叫我小表姑下次别指望我来救你,我可是比你小”。
“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小···小姑奶奶”。
“快跟我说说你在南诏都有什么新鲜事儿?有没有遇到什么南诏姑娘啊?”
“这个嘛···”。
“这个嘛还真有”,吐突承璀抢过李淳的话,满嘴奸笑。
“闭嘴!”
“你闭嘴”,郭瑾宜把李淳摁在长廊的座椅上,“吐突承璀快点说”。
吐突承璀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在郭瑾宜的“威逼”之下眉飞色舞地将云珠公主要嫁李淳的事情讲了出来。
郭瑾宜突然站起身来,“什么?她一个南蛮公主还想嫁皇孙?简直痴心妄想!穷山恶水之地,肯定又黑又丑”。
“倒是不丑,还挺漂亮的,不过有点凶”。
郭瑾宜一听更加生气,“漂亮?跟我比呢?”
吐突承璀道:“萤火之虫,岂能与皓月相比,自然是瑾宜小姐漂亮了”。
李淳开着玩笑道:“承璀,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郭瑾宜突然脸色大变,吼道:“你觉得她比我漂亮是吗,那你干嘛还要回来,直接在南诏当驸马不更好”。
说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出,留下李淳跟呆瓜似的愣在那里,郭重告别了众人赶紧追上去。
“我开个玩笑而已,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李淳一脸的无辜。
“你们男人啦真是”,翊阳拍了拍李淳肩膀,摇头叹气地走了。
这边萧婉儿仍旧怒气难消,第二天一早便奔郜国大长公主府而去。
刚到门口,便一脸委屈地哭喊起来,可半天也不见郜国大长公主出来,于是直往卧室而去。
萧婉儿刚走到门口,一名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突然从里面蹿出来,差点撞到她身上,惊慌失措地抱着还未来得及穿戴的衣服帽子低着头跑出了郜国公主府。
萧婉儿脸色一沉,收起哭喊声,快步进门,只见郜国公主正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刚刚出门那人是谁?”
萧婉儿上前质问。
郜国公主不敢直视萧婉儿,“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新认识的朋友会出现在您卧房里?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说,可您得记着自己的身份,别忘了太宗时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之事”。
“这府中没有辩机和尚,我也不是高阳公主,况且先皇都不在了,谁还会管我这个死了两任丈夫的老公主老寡妇”。
萧婉儿拍着胸脯,“可您不仅仅是大长公主,还是我这个太子妃的亲生母亲,太子殿下的岳母,一言一行都关系着东宫,这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东宫”。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刚刚老远就听着你的声音了,一大早就跑回来,是太子欺负你了?”
萧婉儿重重放下手中的水杯,“不是太子殿下,是郭瑾宜那个臭丫头,简直气死我了”。
郜国公主坐到一旁,慢悠悠地问道:“是升平家的那个小丫头?她怎么惹你了?”
“昨天我本来想在殿下面前好好教训一下李淳,结果她跑来···”,萧婉儿的怒火重新被点燃,越说越气。
郜国公主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几下,抿上一口然后放下。
“你呀就是沉不住气,不论身份还是辈分都犯不着跟个黄毛丫头置气”。
“正因如此,我才受不了这口气啊,她仗着陛下的恩宠完全不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母亲升平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她爹郭暧又是汾阳王郭子仪之子,自是有跋扈的资本”。
“难道就任由她骑在我头上?”
“婉儿啊,你怎么一点都长不大呢,郭瑾宜就是个黄毛丫头,等你当了皇后,要想收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怀上你和太子的嫡子,这才是你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太子的身体你是最清楚的,万一那啥,你又没有孩子,将来继承大统的肯定就是广陵王了,你与他素来不和,他岂能善待你?”
萧婉儿顿时紧张起来,“我也想给殿下生下哪怕是一儿半女的,可这些年请了无数名医,试了无数办法,就是没用啊,我能怎么办?”
“这也许是天意吧,不过你也别急,母亲替你谋划过了,实在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先认一个也无妨。”
“认一个?您这话什么意思?”
郜国公主道:“太子殿下又不是只有广陵王一个儿子,你是嫡母,殿下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大可以从其他郡王中选一个听话的人出来对抗李淳”。
“可这不是替别人做嫁衣吗,别看他们平日里见着我一口一个母妃的叫着,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得很”。
“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是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随时可以取而代之,要是没有,扶持一个听话的人出来,将来继承大统,仍可保你一世尊荣”。
萧婉儿恍然大悟,如拔云见雾,抓着郜国公主的手,“母亲,还是您谋划得深远,可选谁呢?”
“我看郯王李涣不错,他是次子,生母张昭训又已经亡故,既有对抗广陵王的实力,又与你利害相关,大家可是双赢,他不会不懂的”。
“原来母亲已经替我想得如此周到,多谢母亲”。
“你是我的女儿,我不疼你疼谁,萧、裴两家的未来都还得靠你呢”。
“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婉儿脸色阴沉,一个个计划开始在胸中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