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铺老板呼天喊地,哀声嚎叫,李淳上前怒喝道:“住手!”
可根本没有人拿他当回事儿,继续拳打脚踢,李淳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其中一人将他摔到了一旁,其余宦官这才停手气势汹汹地围住了他。
“你想干嘛?”
“天子脚下,公然抢掠,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宦官们一阵哄笑,“王法?圣上就是王法,我们替圣上办事,奉的就是王法”。
“还敢污蔑陛下,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一下你们”。
李淳一脚踢倒一名宦官,又是一拳,打翻了另外一名,其余宦官一拥而上,可这些人平日里仗着身份欺压普通老百姓尚可,根本不是李淳的对手,被李淳一阵痛扁之后,落荒而逃。
李淳将老板扶起来,老板忍着疼痛和伙计一起把绸缎全部抱进去,不一会儿又把店里最贵的一批绸缎抱出来,关上店铺,准备离开。
李淳不解,上前询问,老板道:“这帮人在您这里吃了亏,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得赶紧离开京城”。
“这店您不开了?”
“命都保不住了还开什么店”。店主顾不得说话,和伙计一起抱着布仓皇而走。
李淳大为不解,便走到对面一家卖首饰的店铺里打听。
“这些人如此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报官吗?”
店主白了李淳一眼,“报官?去找京兆府吗?你去问问京兆尹敢管吗?”
李淳还是不愿意相信,摇头道:“不会的,一定是刚刚那群奴才擅作主张”。
对面店铺刚刚被一阵大闹,这边店内暂时没有客人进来,店主闲来无事,便和李淳聊了起来。
“现在呀,咱老百姓的日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刚刚那些人以低价强买物品,称为宫市,都是借为皇宫采办物品为名,实际和抢劫没有区别,还有长安东西两市和那些热闹场所每天站在那里东西张望的人,称为“白望”,他们专门替宫市的人察看街上出卖的物品,都是宫里的宦官,你说这些人谁敢惹?谁敢管?刚刚对面那家呀就是不识趣,他们要就给他们吧,总比没命了强”。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无法无天吗?”
“那能怎么样?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谁敢反抗?不仅如此,还有五坊小二,经常以捕鸟雀贡奉为名,各种敲诈勒索,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花样百出,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这些人做不到的”,店主长吁短叹,无奈又可怜。
“五坊小儿是什么?”
店主打量了李淳一番,“看来你要么是外地人,要么就是生在王宫贵胄家,否则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啊,五坊小二就是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的小宦官,咱老百姓都这么叫他们,今天啊我也是看着对面刚才的情景气愤得很,又见你是个打抱不平的人,所以才和你说这么多,不过还是奉劝你一句,就算你有点背景,也还是少管这样的闲事,这些人谁都惹不起”。
李淳朝店主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地从店里走了出来。
吴若伊道:“你刚刚都听到了吧,这还是长安城,其他地方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我始终相信这不是陛下的本意,一定是这些官宦假借陛下的名义为自己索财”。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这样维护陛下的面子,就算不是陛下指使的,那他们也是仗着陛下才敢这么胡作非为的”。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替他们讨个公道”,李淳低着头十分郁闷地走了。
第二天,宣政殿里,裴延龄向李适奏道:“启奏陛下,俱文珍传来消息,他已联合李万荣和邓惟恭将刘士宁驱逐,如今刘士宁被囚于郴州看管,李万荣已接手宣武留务,向朝廷奉诏请表”。
李适大喜,“好,俱文珍没让朕失望,传朕旨意,任命李万荣为宣武军节度使,邓惟恭为节度副使,赐旌节”。
陆贽道:“陛下,李万荣跟随刘玄佐多年,在宣武旧部众多,根基深厚,如今让他做节度使,臣担心宣武军会借此坐大,陛下应该趁着宣武人心未稳之际另行遣派可以让朝廷信赖之人”。
裴延龄立即驳斥,“陆相既然知道李万荣在宣武军根基深厚,就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不是逼着李万荣造反吗?那朝廷先前所做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正因为李万荣在宣武根基深厚,才能镇住那帮骄兵悍将,而李万荣向来心系朝廷,此番深受皇恩,必当更加效忠陛下,替陛下守好宣武”。
李适道:“裴卿说得对,陆卿多虑了,李万荣是不会叛朕的,况且还有俱文珍在,李万荣不敢生二心”。
李适心意已决,陆贽只得作罢。
“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要报”,裴延龄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讲”。
“是,陛下。先前淮西节度副使吴少阳与其子吴元济去宣武吊丧,回去过道武津之时竟然引兵夺了武津,将其据为己有,如今宣武大局已定,李万荣派人前去索要,节度使吴少诚拒绝归还,李万荣上书请陛下主持公道”。
“竟有这等事?吴少诚干嘛要夺一个小小的武津?”
裴延龄道:“之前淮西称武津趁着大丧叛乱,他们替宣武平叛,如今宣武稳定下来,李万荣索要,吴少诚又指责李万荣和邓惟恭合谋驱逐了刘士宁,而他却以刘玄佐故友自居,说只认刘士宁,要替他保管”。
李适沉下脸来,“一派胡言,什么只认刘士宁,吴少诚和刘玄佐什么时候成故友了?”
“陛下息怒,一个小小的武津,不足为虑,吴少诚拿去也没什么用,没有必要因此而与吴少诚失和,破坏如今难得的太平局面,臣建议陛下可以赏赐点钱宣慰宣武军,让宣武就此作罢”。
陆贽道:“陛下,武津虽小,却如同一把楔子插入宣武,况且吴少诚夺了武津,朝廷凭什么出钱?这岂不是助长了吴少诚的气焰?”
裴延龄道:“陆相,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为何要因为一点小事而挑起事端,武津就算为吴少诚所夺,那也仍然是大唐的疆土,只是从宣武移入淮西而已,于朝廷没有半点损伤,陛下,另外科考已经发榜,今年可真是人才济济啊,好多都是名震天下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