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诚黠笑着摆手,“宣武军这根刺扎得太深,需要一点一点拔,不能一下子全剃了”。
吴少阳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吴少诚嘴角上扬,“玄佐兄生前与我也算是故交,少阳你替我去宣武军吊唁一下吧,如今宣武军上下群龙无首,若是有人胆敢趁机生乱,咱们该管还得管,尤其是与咱们淮西相邻的武津”。
吴少阳心领神会,“大哥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牙将董质看出来吴少诚是想趁宣武大丧之际,以吊唁为名,出兵夺取汝阳郡所辖武津县,含蓄劝道:“大帅,我们夺了武津,若朝廷今后向我们索要当如何是好?”
“本帅自有主张,无须多虑,尽快撒手去做就是了”。
众人商议完事情陆续散去,吴元济鬼鬼祟祟地从身上拿出了一封信。
“大帅,若伊今早有书信回来”。
吴少诚拆阅完拍着桌子道:“简直是胡闹,一个姑娘家居然去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元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大帅息怒,不是我想瞒着您,是若伊不让我说,要不然她得跟我绝交”。
“若伊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她和紫萝两个姑娘千里迢迢去长安,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大帅放心,若伊就是闹着好玩,等考完了就回来了”。
“荒唐,这是闹着玩的吗?要是被人发现她女扮男装怎么办?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我能放心吗?你去把董质叫进来”。
原来吴若伊便是淮西节度使吴少诚独女,吴元济灰溜溜出去把董质叫了进来。
“董质,你即刻启程前往长安去把若伊给带回来,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大帅放心,属下回家稍作收拾即刻前往长安,一定将小姐安全带回来”。
于是董质去长安,吴少阳和吴元济父子则前往宣武。
而长安城中,郜国公主府里,一名婢女拿着一封请柬交到郜国大长公主手上。
“大长公主,宗室李万派人送来请柬,请您去参加李府百日宴”。
郜国公主躺在床上慵懒地伸了下腰,“李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说他好像是一年前从彭州司马的任上回京的”。
郜国公主一脸不屑,“好歹一个宗室,这么多年居然就混了一个彭州司马,你随便让人带份礼物打发就行了,这点小事不必与我商量”。
“是,公主”。
婢女转身将走,郜国公主突然起身,“等等,我想起来了,听说他成婚多年一直膝下无子,怎么突然就有了?”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你替我准备一份礼物,我要亲自去”。
婢女不知其意,但不敢多问,应道:“是,大长公主”。
与此同时,朝廷常科礼部试的日子也到了,李淳早早就和吐突承璀守在了礼部南院外面,等着前来应考的举子。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举子们陆续进场,李淳仔细盯着队伍,可一直没有看到吴若伊。
“承璀,你说吴姑娘是不是吴若伊?她会来吗?”
“这可难说,您看这每一个进去的举子都得搜身,吴姑娘一个女儿家,平日女扮男装兴许能够瞒过一些人,可一会儿要是搜身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吗?”
“承璀,你看那几个不是之前在青云楼吟诗作赋的人吗?”
吐突承璀抬头望去,刘禹锡、柳宗元、李绛和韩愈等人都排在队伍中。
“对呀,就是他们”。
看着一个个应考的举子从面前经过,可就是不见吴若伊的影子,李淳搓着手,“怎么还没来,这时间可就快到了”。
“别急,再等等看”,吐突承璀无聊地捡起路边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偶一抬头,兴奋地叫着李淳,“广陵王,那不是吴姑娘和紫萝吗?”
“还真是她们”,李淳喜出望外,却没有过去。
吴若伊排在队伍最后面,看着前面一个个被搜身,有些局促,终于排到她,却磨磨蹭蹭不走,被催了好几次才慢吞吞走到门口。
吴若伊核对完信息之后,主动将携带考具拿出,还掀起长袖以示没有作弊,可门吏坚持例行搜身,吴若伊几次推脱无果,挡着胸脯道:“搜身可以,但你别碰这里”。
“为什么不能碰?难道你在里面藏东西了?”
“我从小就不习惯别人碰”。
“你要想进这门,就得改掉这坏毛病”。
吴若伊四下环顾,悄悄把门吏推到一边,拿出一锭金子,“您行个方便,我是真不习惯别人碰我”。
门吏被沉甸甸的金子闪亮了眼,一把抢过来塞进袖子里。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吴若伊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进门,迎面走出来两名官员,其中一人为礼部郎中郑珣瑜,负责主持此次考试,另外一人则是礼部考功员外郎裴垍。
“站住”。
吴若伊和门吏都被郑珣瑜吓住。
“郑郎中,您有事儿吗?”
郑珣瑜朝门吏喝道:“你袖子里藏着什么?”
“没,没什么”。
郑珣瑜亲自将门吏袖中的金子搜出,“敢私收考生贿赂,你好大胆子,来人把他拿下”。
“郑郎中饶命,郑郎中饶命”。
门吏在求饶声中被拉了下去。
郑珣瑜打量了一番吴若伊,冷眼道:“你是通过蔡州学馆送来尚书省参加礼部试的生徒?叫什么名字?”
“吴若伊”。
吴若伊刚说出自己的名字,一旁的裴垍想起李淳前些日子来找他要过考生花名册,顿时心头一怔。
郑珣瑜注意到裴垍神色变化,“员外郎,你认识她?”
“下官不认识”。
郑珣瑜再次看向吴若伊,“我早就说过由学馆送来的生徒大多都是靠着走关系送钱物送来的,根本没有几个真才实学的人,朝廷应该予以取消,现实果然如此,你这种人现在就想舞弊贿赂,若是一朝得中,出仕为官,也只会是国家的蛀虫,百姓的祸害,现在人赃俱获,本官要取消你这次考试资格,且十年之内不得再次应考”。
“我是送了钱给他不假,可那是因为你们识人不明,管教不严,选这种人来当门吏,故意为难索贿,我才不得已而为之,我十年寒窗,你们凭什么取消我的考试资格?”
事到如今,吴若伊明知道自己理亏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郑珣瑜争论以获取考试机会。
“简直是强词夺理,人赃并获还理直气壮,本官念你年轻,不想彻底毁你前程,你走吧,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不走,好不容易才来长安考试,你们可以不录取我,可我不是靠走关系来的,你们至少让我考完试判下成绩以此证明我自己”。
“没这个必要了”。
郑珣瑜态度坚决,裴垍劝道:“吴公子,郑郎中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了,要不然以你今日之举是要下狱的,你快走吧”。
“两位,我求你们了”,吴若伊见硬来没用,便转而哀求起来。
郑珣瑜仍旧无动于衷,转身便要进入南院。
“慢着”。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