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把小世子领到一个单独的小隔间,这里是方便大家换衣服特意设的,只要门一关,外面挂个牌子,别人就知道里面有人了。
红绫让小世子坐在椅子上,自己跑到帘子后面,“闭上眼睛不许看哦。”
小家伙也乖,安安静静的等着。红绫换好了衣服,又赶紧来到妆台给自己上妆。
“好了没?可以看了吗?”
“快了快了,再等会儿。世子爷可千万不要被吓到哦。”
“切,树妖那个是意外,突然看到自然害怕。”
“好了!睁开眼睛看看吧。”
小世子其实还是怕的,试探着睁开眼睛,红绫一个大大的白脸就在眼前,眼线画得很重,一下觉得眼睛大了许多,因为脸很白,就把唇衬得特别红。
“啊!鬼啊!”小世子吓得往后就倒。
红绫赶紧一把捞住他,“哈哈哈哈,还说不怕。”
“红姨,你这样吓唬我,会出人命的。回头我告诉父王母妃,你欺负我。”说着还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哎呀,说明我的造型很成功啊,今日我就是扮的女鬼啊。待会儿唱女鬼的歌给你听哈。差不多开始了,你自己回王爷那里去吧。红姨上了妆就不能出去了。顺便把嫣然那个坏丫头叫回来。”
“欺负我,还使唤我。唉……世子当成这样。没脸见人啊……”说完,还一脸惆怅的出去了。
身后又是一阵红绫的笑声,“这小屁孩儿,哎哟,受不了了,再笑下去妆都要花了。”
不一会儿嫣然闪进来了,“姑娘找我?”
“你哥死妮子,还不赶紧去墨明棋妙准备了,在这儿等着领赏啊。”
“人家不嘛,我想等弄月公子唱完了再去。”
“你会飞啊!墨明棋妙离这里有一条街呢,弄月的可是倒数第二首。”
“可是,可是人家想看弄月公子嘛。”
“弄月又不住我们这儿,你晚点回来不就行了,或者干脆不用回来,明天顺便把弄月带回来得,哈哈。”
“切!想得美,人家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四大小倌之首。”
“那你还是琳琅阁的花魁呢。”
“唉……像我们这种女人,没多少人会正经对待的。”
“别这么丧气,好好唱歌,我一定让你大红大紫,以后就不用陪客了。”
“真的?那我听姑娘的,这就去了啊。”
“去吧去吧,不回来也没关系,我跟秋娘说。”
嫣然高高兴兴的飘走了。
这时,前台乐曲已经响起,琳琅阁没有布置成妖精洞,还是之前的荷塘设计。
还没听到乐声,就看见一个扮成狼妖的人,领着个小铜锣,脸上画了灰狼的颜色,耳朵上不知道弄了什么,尖尖的,还有灰白相间的毛,最绝的是身后居然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一声铜锣敲下。
大王叫我来巡山
太阳对我眨眼睛
鸟儿唱歌给我听
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
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别问我从哪里来
也别问我到哪里去
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
献给我的小公举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
敲起我的锣
生活充满节奏感
大王叫我来巡山
抓个和尚做晚餐
这山涧的水
无比的甜
不羡鸳鸯不羡仙
太阳对我眨眼睛
鸟儿唱歌给我听
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
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别问从我哪里来
也别问我到哪里去
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
献给我的小公举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
敲起我的锣
生活充满节奏感
大王叫我来巡山
抓个和尚做晚餐
这山涧的水
无比的甜
不羡鸳鸯不羡仙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
敲起我的锣
生活充满节奏感
大王叫我来巡山
抓个和尚做晚餐
这山涧的水
无比的甜
不羡鸳鸯不羡仙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
敲起我的锣
生活充满节奏感
大王叫我来巡山
抓个和尚做晚餐
这山涧的水
无比的甜
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只狼妖就这样在各桌客人直接穿梭,配合着歌词,还拿了一朵桌子上的插花,送给了那些蹦蹦跳跳上菜的小兔妖。小兔妖还配合的娇羞一下。花夜很厉害,那小腰扭得,那小媚眼抛的。整个大厅都成了他的舞台,那种逍遥自在的态度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巡了一圈,曲子也快结束,看到一个和尚装扮的人往后面溜达,花夜把小铜锣往腰间一别,大喝一声,“呔!那和尚往哪儿跑?”说着就追了过去。
雅间里,两位王爷毫无形象的笑成一团。
“太有意思了,那狼妖是谁演的?梅儿今个儿怎么没扮个什么啊?”
“那狼妖是墨明棋妙来的花夜公子扮的,据说是个阉人。红绫姑娘没规定非得扮妖精,奴家就演个被妖精抓来的人,等着王爷来救呢。”
“好好好,本王来救,那今晚梅儿就跟本王回去吧。”
“奴家才不呢,王爷府里哪个不比奴家本事,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你这个坏丫头,就会吊着本王。”
“两位爷,第二首可就是红绫姑娘亲自上了,认真听哦。”
“呵呵,我家小红绫自然是最好看的,瞧着吧。”
“父王,您确定吗?”小世子表情乖乖的看着自家父王和两位皇叔。心想:我可是先睹为快见了红姨的扮相了,您老待会儿可别吓着啊。
这个时候,四面八方涌来许多丫鬟小斯,一个个把厅里包括雅间的灯烛都用一个蓝布的灯罩罩上了,顿时光线暗了许多,灯烛的火光透出来都变成了幽幽的蓝光,让整个琳琅阁都变得鬼气森森的。胆子小的这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一个女声幽幽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说,来世,定会骑白马,披红褂,像当年那样来接我。”
大家还没找到声音从来传来的时候,又一个男声伴着佛音,说道:“大闹三途川,私倒孟婆汤,可曾为你换来,你所想要的?”
那轻幽的女声又道:“一切随缘,能得自在。”
接着,红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舞台上,舞台四周的灯烛特别多,红绫又一身白衣,眼大唇红,更像女鬼了。抱着把琵琶,目光毫无焦距。其他的古筝,木鱼,鼓什么的,也看不见乐人,只有乐声飘荡在空中。
犹记得前世烟雨里你眼角的怜惜
我为你缝长褂布衣你为我挽发髻
乱世里那半生流离未能与你老去
如今奈何桥唱一曲我在此等你
倒了孟婆汤拜菩提固守前世回忆
怀抱着这一方清虚我已无悲无喜
冥界一隅回望天际谁在轻声叹息
百年的光阴等花期可否再见你
我悄悄返人间从湖堤到山巅
找寻那张熟悉的脸只为看一眼
却见你在城垣伴那如花美眷
桃红柳绿的河岸边似你我当年
你正与她喜结连理誓言一字一句
我却恍见前世欢愉你我郎情妾意
若我留在此时此地你是否会想起
前世你说若我故去来世你还娶
如今你眼角的怜惜却落在她额际
丝竹奏一段长相忆曲终我泪几滴
人世如同白驹过隙何处来何处去
在阳间听这段俗曲却参悟了禅机
我回到了佛前讲述人间所见
佛说一切皆是痴念放下也是缘
你已是百年前过往一段云烟
我愿意用忘却成全来生再相见
来到奈何桥边端起孟婆半碗
一刹那前世的缠绵历历在眼前
隔世的灯火几阑珊谁在踏乐翩然
又是谁站在小河畔回首看不穿
啦啦啦……
红绫没有什么新花样,就那样怀抱琵琶,安安静静的坐在台上唱,用幽怨的眼神,温柔的女声,含着深情,含着思念,含着不甘愿,含着伤怀,最后又释怀。整首曲子,被红绫唱得悲悲切切,又阴气森森。很多人到最后都觉得浑身发冷。
最后唱完了,红绫又念白道:
“一条路,叫黄泉,
布满哀伤;
一条河,叫忘川,
流淌凄凉。
一座奈何,承载过往;
一碗孟婆,装满惆怅。
一块石头,立于忘川之畔,
名曰三生,上面都是约定愿望。
一朵小花,开在奈何之旁,
名曰彼岸,朵朵都是情难。
一口井,阎罗殿旁,
传说,
有缘人,投井自还阳。
为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毅然决然。
只想回转问一句:我心悦君已久,君知否?
再入黄泉,再见忘川,再过奈何,再遇孟婆,
魂飞魄散……”
念白结束,清晰的看到一滴泪,顺着苍白的脸颊,一路拖出深深的痕迹,挂在腮边,也不落下。等灯烛上的蓝布罩拿走,大厅恢复了光亮,很多人才发现红绫不见了,又是一个寒颤。
宋康努力咽了咽口水,“好冷,喝口酒暖暖。”
唐华和宋明琪还有点没回神,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见鬼了啊。我居然落泪了?这个红绫总是能骗到我的眼泪。”
又缓了缓,唐华才道:“演得好像。念白更是催人泪下啊。”
庆王这边,小世子已经紧紧贴在他爹怀里,昭王和曙王也把各自的美人搂在怀里,不知道是自己怕了,还是安慰受惊的美人。
“二哥,红绫今晚是最美的女鬼。我佩服你。”
“是啊,咱哥俩是无福消受啊。”
庆王也好久才缓过神来,“如果本王真的承诺过,就不会辜负。红绫不会有那么伤怀的时候,再说,本王怎肯能让她死在本王前头。”
“父王,好想哭。红姨也哭了。”庆王笑得慈爱,揉了揉李承泰的头,“是啊,不过只是首曲子,回头哄哄你红姨就没事了。”
庆王心里很疑惑,红绫如此悲伤的情绪是从何而来,都说曲子是有感而发,难道红绫还会有过这样的经历不成?
其实红绫唱这首歌的时候,想的并不是庆王,而是这几百年来在地府见到的形形色色的鬼们。红绫想,有机会也唱给墨言听听,说不定还能劝几个执念太深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