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童躺在冰冷的大街上,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扶他一把。
“这不是颜家三房的三公子吗?怎么躺大街上了?”有不明所以的人上来探看,颜童横了那人一眼。
“又跟人打架了。被颜家大房的几个哥儿给揍了。”之前就在围观的人为他解惑。
“哎……颜家这些小子也真是,成天斗鸡走狗,就没一个是干正事的。”有看不惯的出言惋惜一下。
“看来他们颜家的气数要到头喽。”早有看不惯颜家的,幸灾乐祸。
“唉……颜老将军地下有知怕是要被气得爬起来噢。”
“哈哈哈哈,你说的是哪个颜将军啊?”
“不就是颜云鹏,颜老将军嘛?”看来出言维护的还是个老实人,听不出人家是在讽刺他。
“那都已经是这小子的曾祖父了,多少年的老黄历喽,还提他做甚?”
“哎……我们家也曾是受他老人家庇护的,如今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颜童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自嘲的笑了笑。每回自家人闯了祸,镇上的人多是如此说的。真是,每回都一样,也不换点新鲜的。颜童之所以半天没起来,并不是因为大街上躺着太舒服,也不是因为被揍的爬不起来,而是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索性就这样躺一会儿。
之前那个邋遢的老乞丐还没有走,他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看着少年的反应,嘴角往上勾了勾,算是笑了吧。
“小孩儿,起得来吗?”老乞丐凑了上去。
颜童斜了他一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那么大刺刺的横在街上,周围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反正这样的事,隔三差五的就来一次,大家也都习惯了。
“爷我就觉得躺这儿舒服。你怎么还不走?等我堂哥再带人回来捅你一刀啊。”
“小子,我看你挺有趣,我教你功夫可好?”
颜童轻蔑的看了老乞丐一眼,“别在小爷面前瞎咧咧了,想要讨些赏钱就直说,小爷又不是赏不起。若是你有功夫,刚才怎么不还手?”
老乞丐看着颜童笑了笑,随意踢了一个石子儿,看着也是那么随意的弹到了颜童身上,瞬间颜童就僵住了。这是,被点了穴了,好歹也是几代的武将,再落魄,家里几个哥儿还是请了武师教导过的。
颜童瞬间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就凭他如今那点儿三脚猫功夫,想要自己解开穴道是不可能,他也不开口相求,只是认真的看着这个老乞丐。
“小子,我住在城外的乞丐窝儿,想好了就来找我。”说完,老乞丐转身就走了,看他那步伐,哪里还有什么颓废的样子。
颜童更僵了,这老头居然不给自己解穴?就这么走了?瞬间,颜童的嘴角抽了抽,可是这个表情没能做出来,因为身子还僵着。难道自己就只能这样一直在街上躺着?关键是还不能说话。
刚才不觉的,此刻的颜童突然觉得很不自然了。特别是那些看热闹的镇民,见颜童这样躺着不走,又过来围观了。
颜童想要牵出一个苦笑来都不行。
“唉?颜家小哥怎么还躺在这儿?”
“不会是被揍的起不来了吧。”
“怎么会?你也不看看他躺的那姿势多舒服。”
颜童心里暗暗的想,自己之前,是不是不应该调整成这么销魂的姿势躺着。
有好事儿的蹲下来,看着颜童道:“颜公子,你一直在这里躺着不妥吧。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一会儿别再让车子给撵喽。”
颜童想说话,可是他不能啊。那人见颜童不回答,以为颜童是故意不搭理他,便有些恼了,“切,什么嘛。就一小孩儿还装。哼!”那人说着,甩甩袖子走了。
颜童觉得,宝宝心里苦啊……可怜的是连个苦笑都做不出来。好在那老乞丐下手也不算重,颜童只在大街上做了半个时辰的展览就自个儿起身回去了。
一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还有偷笑的,估计,都把他当傻子看了。他奶奶的,真是憋屈,颜家在这青岭镇不说横着走,但起码也是一方大族,什么时候他颜童会被人当猴看?真是太丢人.
不过这事儿传到颜家长辈的耳朵里,大多都是一笑而过,一个十岁的孩子,谁会跟他计较这些个,顶多冠上个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名声.
可是这小小的十岁孩童却是记了仇,他的确是想好了,想好了的结果就是,他要教训教训那个老乞丐,就算功夫好又如何,他颜童整人的手段可是多了去了。
颜童怎么说也在这世上混了十年了,小跟班自然有几个,让人出去转了一圈,据报,那老乞丐不是本地的,来他们青岭镇也不过才一个月时间,平日里并不出来讨食儿,都是其他乞丐要了回去给他。据说这老乞丐会看病,但他却从不收钱看病,除了乞丐,其他人他也不给看,就算成立的穷户,不是穷到马上要房倒屋塌的那种,他也不给看。而且这老乞从来也不开药方,就自己上山采几味药草熬好了给病人送去,实在不行,也是让人去药行买那些最便宜的药草。说来也怪,本来大家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这老乞试试看的,结果还都真把病给治好了。
所以大家为他乞食,倒也乞的心甘情愿,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你说是吧?
颜童本想弄点痒痒粉什么的,戏弄戏弄这老乞,可一听他会医术,便歇了这心思。那如何做才好呢?颜童的眼珠子稍一转便有了点子。
颜童因为是庶子,自己亲娘又是个不受宠的,要不是因着有自己,估摸着早就被撵出颜家了,所以母子俩的日子以前并不宽裕。可架不住这颜童是个聪明的,自从七岁那年,结识了一个做小玩具为生的木匠老头开始,颜童便常常溜出去跟着那老头子学手艺,不到半年,老头会的他都会了。
这老头也是孤身一身,对这主动黏上来的七岁小娃娃也颇为喜欢,所以也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之后的日子里,老头基本不用自己动手,这娃娃除了自己教的,还发明了许多之前没有的,老头生意空前的好,留够自己过日子那部分,老头便全给了颜童。
几年下来,颜童还是存了不少银两。否则如今还真是连个老乞都收拾不了了。颜童让人找了一间非常破败的屋子,让手下小厮丫鬟,化了妆,做成夫妻的样子住了进去,然后就假装夫君病重,想法子搭上了乞丐窝里的人。这才把那老乞给引了来。
颜童躲在隔壁,想着自己布置的那些个机关,得意的笑了。
老乞起初听说有人病了,并没有太多疑惑,跟着来求医的人就去了,后来他就发现有些不对了,这个小哥说自己妻子病了,看起来也像是很着急的样子,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唯一不对的,这小哥身上太干净,伸出来的手没有多少茧子,指甲修剪的很好不说,里面都没有污垢,而且头发也很干净,连点灰尘都没有,脖子耳后都很干净,顺着风,还吹来了些许皂荚的味道。而且这位小哥脸色红润,身形还有些微胖。
这哪里像是住在破窝棚里的人,更不像是受苦的人。那些人因为常年烧不起热水洗澡,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酸味儿,就算来见自己收拾得再干净,那双手也会因为多年的操劳布满了裂痕和各种伤口。再说了,常年的吃不饱饭,哪里会有胖的,还面色红润。
于是,老乞就暗自留了心,越是接近那窝棚,他心里越是笃定,这是有人要算计他了。那老乞心里想了很多,是以前的仇家?可是自己已经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都已经这样落魄的流浪了两年了,他们难道还不愿罢手?以往的种种确实他做错在先,但是该还的他也已经还了,难道还不够吗?但是也不能啊,看今日这架势,如若真是他们,早在乞丐窝就大开杀戒了,哪里会顾及这许多,那些人可不在乎身上背了几条人命。
可是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老乞实在想不明白,只能静观其变,暗自捏了几枚银针在手。
待来到那出窝棚前,那老乞却是笑了,这个院子大的有点不同寻常啊,而且几个地方明显是暗藏玄机。老乞也不说破,那小哥似是担心自家娘子的样子,一个劲儿的让他先走。
老乞不动声色的避过了院子里所有的机关,顺利的进到屋内。那隔壁的颜童可是急了,这可是他设计了很久的机关啊,怎么就全失效了吗?不能啊,他凭着这手机关术,可是撂倒了好几个在这街面儿上的混混,才有了如今这些个小跟班啊。不怕,屋子里还有,他就不信了,惩治不了这个老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屋里的人都没有出来,连带着那个小厮和那个丫鬟也没了动静。
颜童一想就知道坏了,可人是自己的,不能不讲道义的不救啊。好吧,这次他认栽,想着给那个老乞陪个不是,再给些钱应该这事儿就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