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江一听就火了,这些个海盗,真是些鼠辈,原本还敬毛大胡子是条汉子,如今看来,他在这岛上也不是一呼百应的主儿。
你们招不招安,跟我柳春江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好吧。有句话毛大胡子是说对了,我又不是什么朝廷官员,要这招安的功劳作甚?若不是红绫同情你们,给你们指了条明道,谁爱管你们?大不了我柳家同以往一样,路过的时候给你们交点儿买路钱就是。如若你们再不识相点儿,还要为难我们柳家,呵呵,绕靠你们截龙岛就是,大海那么宽,还非要打你门前过了?
如今居然想让我助你们成事儿?还要把绫儿扣留在岛上?做梦!
“绫儿海鲜还没吃够?她这几日每晚都吃螃蟹,你看看她那个脸色,都快成青壳蟹了。再不回去给她调养调养,恐怕对身子就有碍了。大当家想上岸也是极其容易的不是?只要大当家稍微易个容,混在我们柳家船队里面,有我们柳家庇护,想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红绫比柳春江看得开,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就相处了这么两个月不到,你指望人家能掏心掏肺的对你?不过要自己留在岛上做人质嘛,那是万万不行。开玩笑,红绫自己与那刘城主也就一面之缘,又不是真的那么了解他,若是他不同意招安,想要留着这群海盗混军功,那自己岂不是危险了?天朝又不是自家的,红绫不过是个升斗小民,有必要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她一个小小的五品采风使,可没这么大责任。再说了,这招安就算成了,也没她红绫什么事儿,不过是个提议,你爱行不行。
“毛大哥,说实在话,那螃蟹我也是吃的不爱了,就想着赶紧回青州,吃两口青州城的点心果子呢。这好不容易才把商队盼来了。我才不要留下。春江,我也要回去嘛。”
说着,红绫还冲柳春江撒娇,那个演的。柳春江暗笑,这丫头,越来越鬼了。
柳春江也很配合的拍着红绫的手背,安慰道:“好好好,回回回,我的亲亲娘子要去哪儿,谁还拦得住?”
“瞎说什么呢?毛大哥看着呢。”红绫故作害羞的低下了头。
毛大胡子看得嘴角只抽,这一对夫妻,配合起来不要太默契,之前他怎么就觉得这两人纯良实在呢?这分明是一对大尾巴狼啊!
怎么办?场面话还得说啊,特别是你没看见旁边那几个龟孙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打眼色吗?
毛大胡子嘴里都是苦的,这叫什么事儿嘛。好吧,硬着头皮上,我手里也不是没筹码的。
“柳老弟,你看红绫妹子之前就是因为晕船,所以才来了我们截龙岛暂住,如今这时节,真是风大浪急的时候,难道又要让红绫妹子一路吐着回去?再者,我们这群人在这里称王称霸惯了,若贸然上了青州城,真有个什么一二,手底下这班子人能做出什么事来,我还真不敢保证。有红绫妹子这个五品采风使镇着,好歹他们会安稳一些。”
红绫心里想骂娘,他奶奶的,拿老娘当定海神针呐?还我镇着,我一个没有实权的五品采风使,不过是皇帝赏着玩儿的。真遇到个什么大事儿,最多能落个为国尽忠,死得其所的名头,谁会真的管他呀。
宝宝心里苦,宝宝想回家……
男人们对话,红绫也就能撒个娇,闹闹小情绪什么的,若真要插手了,那就有些不合适了。于是红绫没再开口,她只撅着嘴,看着柳春江,表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来就好。
“大当家考虑的也对,的确不应该让娘子再受舟车劳顿之苦。可无论何时回去,这风浪总是小不了,如今跟我同路,还能照顾着点儿,若让她自己回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的。更何况,这一岛的血性男儿,红绫一个姑娘家家的,怕是人没镇住,倒是添了别的麻烦。大当家的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老弟莫怪,我也是担心妹子的身子,老弟不放心妹子也是正常,若不然到时我再同你一起回来接妹子就是了。若真怕妹子在这岛上受了欺负,我毛大胡子今日就把话撂这儿啦!”毛大胡子说到后面,提高了声音,“红绫妹子留恋咱们截龙岛风光,决定在岛上多住几日,这期间若是谁敢刻意为难,休怪我毛大胡子的刀不讲情面!”说完,抽出大刀,照着桌子就是一刀,一尺厚的木桌子,应声成了两半。
红绫此时倒是冒出了奇怪的念头,你说这到底是毛大哥力气太大,还是刀太锋利,又或者这桌子年头久了,本身就不太结实了。
柳春江语塞,人家都这么大声的喊出来了,你怎么驳?毛大胡子,算你狠!往后的账,我们慢慢算。
紧接着,毛大胡子又笑得像个大尾巴狼一样的道:“如果柳老弟还是不放心,大可留下一队护卫,海上走商如此辛苦,也让兄弟们在我这截龙岛上好好休息休息。”
柳春江那个气啊,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点儿,斗不过这个跟匪盗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海盗头子。
红绫就更加郁闷了,凭什么她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的事情,还要她冒险留下来为质?就算是柳春江,这个事情也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啊,不能皇上就封了个义商,就连带着这种事情也要管。
想想也怪自己当日嘴欠,没事提什么招安?本来是想为春江扫一扫这商路上的障碍,添一份助力,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果然啊,海匪可真是难说话。之前怎么就觉得毛大哥是个好相处的呢?
红绫越想越生气,不行,既然柳春江不好再说什么,自己也要给这次招安再添些赢面。如今这事儿可真是只能成,不能败了,否则自己这条小命可就要交代了。
红绫望了望天,黑幕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红绫心里暗想:老天爷,您就想在今年把我玩儿坏是吧。年头被困夕城,差点儿死了。如今又要被困海盗窝,生死难料。这后面不会还有什么在等着我吧。
老天没搭理红绫,那些星星依旧一眨一眨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辜。
沉默许久,红绫突然有了主意。让小桐去取了自己的琵琶过来。
红绫怀抱琵琶,走到众人面前,微微屈膝行礼。
“众位今日难得一聚,小女子也是多番受各位照顾,无以为报,今晚再唱一曲,也不枉毛大哥挽留的盛情。”
语毕,红绫在沙滩上席地而坐,琵琶声便入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配合着红绫真个有些肃杀的表情,唱道:
黄色烟硝还在飘头顶风帆在鼓噪
一瞬间的风暴
湿透双脚干不了晒伤眼角顾不了
对着狂风咆哮
头巾缠绕着骄傲泪藏在黑色眼罩
长发在船头舞蹈
啦~
尽头找到那些宝藏
以后当满足了冒险的
念头幸福是否在岸上
等候故事对它细说从头
啦啦啦啦~~~
冷漠背后躲着温柔
我还记得谁在嘶吼
看你低着头我站在船头
啦啦啦啦~~~
黑色的风吹熄烛火
暴风雨外那片天空
幸福在招手
冰上一角在窃笑险恶暗潮在围剿
没目标的目标
鼻间酒意还没消受潮菸草怪味道
写封信寄不到
耶咿耶耶咿耶喔~
扰人清梦的号角船舵疯狂的奔跑
永远下不了的锚
啦~
终点就在前头前头尽头
等找到那些宝藏宝藏以后
当满足了冒险的念头
幸福是否在岸上等候它细说从头
尽头找到那些宝藏
以后当满足了冒险的
念头幸福是否在岸上
等候啦~
啦啦啦啦~~~
冷漠背后躲着温柔
我还记得谁在嘶吼
看你低着头我站在船头
啦啦啦啦~~~
黑色的风吹熄烛火
暴风雨外那片天空
幸福在招手
等候好不了的伤口在美丽的港口
寂寞的出口发烫的胸口
等候好不了的伤口在美丽的港口
寂寞的出口
为何如此欢快的曲调,如此明快的语速,唱出来的歌词却透着丝丝悲凉?特别是配合铮铮琵琶的那两段念白,怎么让人听出一丝丝绝望呢?那种既知宿命,却又无奈,只能洒脱面对的态度,透过红绫的吟唱传递到了每个人的心底。是啊,如今的他们不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么?谁都对今后路不确定,今日出海,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明天?海盗也有明天吗?
海盗!真的还要再为匪为盗吗?那种无奈,那种无望,就算娶妻生子又如何?她们也不过是海盗的妻子,海盗的后代,若是被抓,不是一样判罪?若是自己死了,她们不也是摆脱不了截龙岛吗?
招安?也许是条出路,就算冒险,也是目前唯一一条最为美好的出路。那么除非大当家被他们杀了,我们也只能对红绫姑娘以礼相待。往后大家伙儿的生计,还要依靠柳家,今日此举,可谓是已经得罪了柳家主,若是再出点儿什么岔子,他们这群人,真的只能当海盗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