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众人已行至将军府院。
抬眼望去,只见庭院宽敞整洁,种植花草虽不名贵,在秋季却依旧枝叶繁茂。
统一身穿铠甲的侍兵五步一岗地守在青石板路的两侧,见孟南枝他们进来,齐声喊道:“恭迎孟夫人,沈世子,沈二公子。”
声音洪亮震耳,孟南枝一时觉得整个头都是蒙的。
沈砚珩轻轻触碰了下兄长沈砚修的胳膊:哥,你以前来也这阵杖?
沈砚修瞪了他一眼,让他注意身份,别失礼。
实际上他内心也是大受震撼,他一共也就来过将军府一两次。
可那都是被将军拎着到军营历练后,硬拽来的。
府里的侍兵,最多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对他行个礼,哪有半分敬意。
眼前的阵杖明显是给母亲瞧的。
将军对母亲的心思,众人皆知。
可看母亲此前对将军的态度,明显没有那意思。
又或者说,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母亲为了他们兄妹三个,是不可能接受再嫁的。
想到这里,沈砚修的眸色暗了暗。
总归是他们兄妹还不够强大,母亲担心他们的未来受制于人。
别说孟南枝他们受不了,跟着他们身侧的钱飞也有点受不了。
眼前的阵势明显是临时加的,太过刻意。
除了头脑简单的百万,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如此地步。
果然,侍兵们的话音刚落,穿得如同孔雀开屏的百万就窜了出来。
“孟夫人,沈世子,珩公子。看看这欢迎仪式怎么样?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几人看他,都无奈地失了笑意。
孟南枝附和着捧场,“挺好的,很开心,很意外。”
沈砚修与沈砚珩对视一眼,也笑着点头,“挺好。”
“都下去吧。”
随着一道清洌之声,谢归舟从厅内缓缓而出。
他一袭月白色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绣着暗纹的腰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一头乌发用玉冠高高束起,露出饱满而立体的额头。本就英俊似画的面上,此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百万见状,忙不迭地摆手让那些侍后都退下,嘴里却是嘟囔着:“也不看看我都是为了谁,钱飞是哑巴,将军是半个哑巴,也就我最牛百万才能撑场子。”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背后一脚便将他踹飞几丈。
刚准备破口大骂,又被眼尖手快的钱飞给捂住了嘴。
祖宗哎,蠢脑子,这话能在外人面前说吗?
这不是让将军在孟夫人面前掉面嘛。
那一脚踢得太快,快到没有人能看清到底是不是谢归舟动的脚。
他依旧站在阶上,衣尘未动,面容冷清。
似有所觉,他微微抬眸,正与孟南枝带着笑意的视线撞个正着。
空气中霎时添了几分莫名的凝滞。
这是上次一别后,两人第一次正面遇上。
谢归舟心头微紧,抬步便想向前走。
孟南枝没有丝毫避讳地浅笑着对他福了福身子,“将军。”
沈砚修和沈砚珩两兄弟也跟着拱手作辑,“将军。”
谢归舟只得耐住冲动,未曾上前,温和道:“不用多礼,里面请。”
孟南枝微微颔首,与长子他们随着谢归舟走向厅内。
厅内布置简洁却不失大气,几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新鲜的果品。
将军府没有丫鬟,也未安排小厮。
谢归舟亲自为他们斟上茶水,“请。”
孟南枝轻抿,茶香在口中散开,不禁称赞道:“将军府的茶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谢归舟嘴角微微上扬,“你喜欢便好。”
闲话不好多说,孟南枝放下茶盏直接道明来意。
“将军,我与犬子此次前来,一为拜谢将军在山城对犬子的照顾之情,二为拜谢将军对犬子的教导之情,三为拜谢将军特意为犬子收集沈家资料的感激之情。”
言罢,她便起身带着沈砚修和沈砚珩正对着谢归舟深深躬了一辑。
孟南枝的礼节很重,重到她从溺水回来,还是第一次在人面前这么诚心诚意地行礼。
先不提谢归舟对她的情谊,单是他对沈砚修的教导和用心,就值得她真心致谢。
尤其是在知道女儿沈朝昭的长鞭,也可能是他送的后。
那种涌入心底的感激,很难不能触动。
谢归舟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低头,连忙起身虚扶,“南枝言重了,沈世子为人聪慧,又勤奋好学,即便没有我,他也会有所成长。”
孟南枝直起身子,浅笑道:“将军莫要谦虚,若不是将军,修儿会有如此大的进步。将军的情谊,我们都记在心里。”
沈砚修和沈砚珩也齐声道:“将军大恩,我们铭记于心。”
尤其是沈砚珩,抬头看向谢归舟的眼睛精亮。
他昨日回去专门问了兄长,为什么在和老族长说话时那么老练。
才得知兄长在和谢归舟从山城回京途中,专门和他演练了很多遍如果想胜任沈家家主,可能要面临的问题。
那些几乎印到沈家所有人心里的沉稳,都是谢归舟一点一点陪着沈砚修磨出来的。
所以对于谢归舟,沈砚珩也是诚心诚意的感谢。
毕竟他知道,谢归舟是唯一一个在母亲未曾回来前,就一直待他兄长友好,试图把他兄长往正路上掰的。
感受到他们的诚心,谢归舟浅笑着颔首,“既如此,那便坐下说吧。”
孟南枝并未依言坐下,而是示意在门口候着的月芹和月满,将早就备好的礼盒送上。
“将军,我与犬子为表谢意,特地备了些薄礼,聊表寸心,还望莫嫌粗陋。”
礼盒一共八个,其中六个都是常规的描金漆盒,单看外表便知里面装的应是贵礼。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更看重这几样。
但对于谢归舟来说,他见得太多,反而并不着重,只轻轻掠过便收回视线。
倒是另外两个用上好锦布包裹的礼盒,与前日里钱飞和百万带回府的款式一样,而且质感反而更好。
谢归舟指尖耸动,眸中闪过亮光,就连唇角都不自觉地勾起。
“有心了。”
言罢,他抬手示意钱飞将礼盒收下。
哪知被禁令进来,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百万,一看到那礼盒,便又忍不住吆喝起了嗓门。
“孟夫人,您给将军制衣了吗?”
“将军这两日一直憋着气,等着您为他制新衣呢。”
“他还……”
他话音还未落地,一盏茶水便直扑他的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