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爷，又见面了。”
温湄倚在门框上，看着门外身姿挺拔的顾方白，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卷轴盒，是来取《秋山图》的。
顾方白目光沉静地掠过她慵懒的姿态，递上卷轴盒，“我妈让我来取画。”
温湄没接，反而微微侧身让他进来。
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冷香。
“画不急，”她转身走向吧台，倒了两杯水，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娇嗔。
“倒是顾少爷，昨晚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顶吹冷风，这笔账，怎么算？”
她回眸，眼波流转，带着钩子，“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顾方白看着她眼底的戏谑，喉结微动。
昨晚山顶那近乎接吻的对峙和那句“刺激吗？”仿佛还在灼烧他的神经。
他移开目光，声音低沉，“抱歉。”
两个字，干巴巴的，带着他特有的克制。
温湄轻笑，将水杯推到他面前，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一句抱歉就完了？顾少爷的诚意呢？”她微微倾身，领口微敞，属于她的馨香若有似无地飘散。
“要不……请我吃顿饭？顺便，谈谈启明项目的可能性？”
她的气息拂过，顾方白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
他迎上她带着挑衅和玩味的目光，沉默了几秒，才沉声道：“好。”
云境顶层餐厅，俯瞰江城璀璨夜景。
水晶灯折射着柔和的光晕。
温湄换上了一身酒红色西装裙，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
她对着顾方白，谈着启明项目的合作切入点。
思路清晰，见解独到。
顾方白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角度刁钻，直击要害。
犀利地展现着与他年轻外表不符的沉稳老练和商业敏锐度。
“温小姐认为，陆氏如果介入，最大的风险点在哪里？”他放下刀叉，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温湄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深红的液体，笑容自信。
“不是‘如果’，陆承宇已经在接触了，风险……”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
“陆承宇……他更擅长的是营销和扩张，科技领域步子迈太大，容易不稳。”
她精准地指出了陆承宇的软肋。
顾方白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眸，那里面闪烁着智慧、野心和令人心折的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爬上心尖，比昨晚山顶的暧昧更清晰，更深沉。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压下那份异样。
就在这时，一位侍者推着精致的餐车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个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温湄微微一怔。
侍者将蛋糕放在温湄面前，恭敬道：“温小姐，生日快乐。”
温湄抬眼，带着一丝探究看向顾方白，“顾少爷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她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合作诚意。”顾方白静静地看着她。
恰在此时，餐厅的灯光骤然熄灭大半！
轻柔浪漫的音乐缓缓流淌开来。
温湄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看向顾方白。
这也是他准备的？这有点出乎意料。
然而，这旖旎的念头尚未成型，一个刺耳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温湄？”陆承宇搂着精心打扮、小鸟依人的柳漾漾，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目光在温湄和顾方白之间来回扫视，又看到桌上的生日蛋糕，眼神沉了几分。
“你生日怎么不在家过，反倒单独跟小学弟在这里……庆祝？”
温湄扭头看去，不远处的二楼已经拉开“一周年纪念日”的竖幅。
柳漾漾依偎在陆承宇怀里，怯生生地看着温湄，声音娇柔做作。
“对不起啊陆总，我不知道今天是温小姐的生日呢……您别生气，温小姐肯定不是故意和别人……”她欲言又止。
将温湄“出轨”的暗示，用最无辜的姿态抛了出来。
整个餐厅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各种意味不明的探究，像耳光抽在温湄脸上。
温湄眼底的温度降至冰点。
生日？
他记得跟柳漾漾的纪念日，却不记得自己妻子的生日，现在还有脸来污蔑她。
顾方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刚要开口，温湄却轻轻抬手，阻止了他。
从来没人敢蹬鼻子上脸，欺负她到这种地步。
好脸给多了，就不值钱了。
她缓缓站起身，酒红色的裙摆划出冷冽的弧度。
她没有看柳漾漾，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陆承宇。
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餐厅。
“陆承宇，”她一字一顿，“告诉大家，今天是什么日子？”
陆承宇脸色一僵，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住。
温湄不需要他回答，她向前一步，气势迫人，声音陡然拔高。
“是我温湄嫁给你陆承宇的第三年！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纤白的手指猛地指向脸色煞白的柳漾漾，随即又凌厉地转回陆承宇脸上。
“也是你陆大少爷，背着合法妻子，跟在外面找的第六个、也是目前为止时间最长的小三的——一周年纪念日！”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陆承宇和柳漾漾脸上！
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陆承宇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温湄，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温湄冷笑，那笑容艳极，也冷极。
“需要我把前五位小姐的名字，当着大家的面，一个一个念出来吗？”
她目光扫过柳漾漾瞬间惨白、摇摇欲坠的脸，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拿着别人丈夫施舍的纪念日当宝，很得意？”
“公开场合对一个合法妻子指桑骂槐，这就是你的教养？柳小姐，你的学校教的艺术课程，原来都用在怎么当小三上了？”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柳漾漾被骂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出，死死抓着陆承宇的胳膊。
陆承宇显然没想到温湄敢直接撕破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温湄，“你……你这个泼妇！”
“泼妇？”温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环视了一圈周围震惊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陆承宇扭曲的脸上。
“总好过你这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还带着小三来给妻子泼脏水的——人渣！”
顾方白面色冷峻，开口道：“陆先生，我和温小姐在此，是为了商议启明项目的合作事宜，不是你所想的那种肮脏的关系。”
说完他还在陆承宇和柳漾漾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
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顾方白的话就像一柄锤子，砸的陆承宇脸色铁青一片。
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柳漾漾脸色毫无血色地揽住陆承宇的胳膊，头更低了几分。
温湄不再看那对让她作呕的男女一眼，猛地抓起自己的手包转身就走。
“我们走。”
她在无数道震惊、复杂、甚至带着钦佩的目光中，挺直脊背，像一位凯旋的女王，踩着高跟鞋，决绝地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战场。
酒红色的背影，是这混乱夜晚最耀眼、也最锋利的颜色。
餐厅的浪漫音乐还在不合时宜地流淌，衬得陆承宇和柳漾漾如同两个滑稽的小丑。
走出餐厅，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温湄松开顾方白的手，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张律师，是我，温湄。”
“麻烦你，现在立刻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对，立刻，马上。”
电话挂断。
她站在璀璨的都市霓虹下，背影单薄却挺直如松。
顾方白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看着她被夜风吹起的发丝，眼眸深沉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