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之上,瞬间一片大乱。
水手们奔走呼号,试图操纵船只规避。
士兵们慌乱地寻找掩体,举起盾牌。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命令,试图稳住阵脚。
凄厉的惨叫声,兵刃出鞘的锐响,军官的怒吼,伤者的哀嚎……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在地狱中奏响的乐章。
混乱!
恐慌!
死亡的气息,在瞬间笼罩了这艘不久前还威风凛凛的旗舰。
赵珵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看着那不断从海雾中射出的,密集而精准的箭雨,看着甲板上迅速蔓延的混乱和伤亡……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这不是意外!
这不是他安排的戏码!
这是真正的敌人!
是谁?
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大乾的王驾舰队?
难道是……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琉球的方向。
难道是白辰?!
不,不可能,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和实力?
但除了他,还能有谁?
赵珵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里。
一个他亲手为别人准备,最终却套住了自己的陷阱!
……
箭雨,遮天的箭雨。
密集,精准,带着死亡的呼啸,不断从海雾深处射来!
仿佛无穷无尽。
“镇南号”的甲板,已经成了血肉模糊的屠场。
赵珵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水师,在真正的突袭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还击,给本王还击!”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变得尖利。
“弓箭手呢!火炮呢?都是死人吗?”
然而,他的咆哮,淹没在更大的混乱与惨叫声中。
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水师官兵,此刻如同无头苍蝇。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他们所有的部署,更摧毁了他们的士气。
先前为了演戏而放松的戒备,此刻成了致命的破绽。
仓促之下,如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零星射出的箭矢,软弱无力,很快就被对方更为猛烈的火力压制。
几门仓促准备发射的火炮,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角度,就被对方精准的弩箭射中炮手,哑了火。
船舷不断被凿穿,风帆被打得千疮百孔,落水的惨叫此起彼伏。
旗舰尚且如此,周围护卫的几艘战船更是惨不忍睹,已经有两艘燃起了熊熊大火,眼看就要沉没。
刘文彦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抓着船舷,声音都在发抖:
“王爷,顶不住了,我们根本没有准备!”
“对方火力太猛,而且好像早就知道我们的位置!”
赵珵的心,一沉再沉。
他不是傻子,到了此刻,岂能还不明白?
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彻头彻尾的陷阱!
不是他设计的那个,而是敌人为他准备的!
“逼上去,给本王逼上去,跟他们近战!”
赵珵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声下令,试图依靠大乾战船的坚固和士兵数量挽回颓势。
可他的命令,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船只的操控需要时间,更需要配合!
混乱的甲板上,水手死伤惨重,指令难以有效传达。
还没等“镇南号”调整好方向,侧翼又传来一阵更为密集的破空声/
是带火的箭矢/
“咻咻咻!”
火箭如同流星,拖着橘红色的尾焰,狠狠扎在船帆和甲板上。
干燥的木材和麻绳瞬间被点燃。
火势迅速蔓延。
“灭火,快灭火!”
士兵们更加慌乱,一部分人试图扑灭火焰,一部分人还在徒劳地躲避箭雨。
阵型,彻底散了。
看着眼前这惨烈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舰队正在被无情地摧毁,赵珵的心脏如同被冰水浸透。
骄傲?尊严?
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他猛地看向刘文彦,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沙哑:
“文彦,挂……挂白旗!”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刘文彦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靖王。
投降?
堂堂大乾靖王,竟然要向一群来历不明的海寇投降?
但看着赵珵那充满绝望和恳求的眼神,看着周围越来越猛烈的火势和不断倒下的士兵,他明白了。
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
“是,王爷!”
刘文彦咬着牙,一把扯过旁边一面备用的白色令旗,嘶吼着命令道:
“快,去帅台,挂白旗!!”
一名亲卫颤抖着,接过那面象征着屈辱和求生的白旗,不顾一切地冲向高处的帅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耻辱,但或许能活下去。
就在那面白色令旗即将被挂上桅杆,即将展开在浓烟滚滚的海面上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仿佛晴空霹雳!
一发灼热的,带着浓烈硫磺气息的炮弹,如同从地狱中射出的死亡之眼,划破长空!
目标,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帅台!
木屑横飞,火焰升腾!
那高高在上的帅台,连同那名刚刚爬上去的亲卫,以及那面尚未完全展开的白色令旗,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
血肉和碎木混杂在一起,如同烟花般散落!
连一丝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这精准而残酷的一击,彻底击碎了“镇南号”上所有残存的希望。
也彻底轰碎了赵珵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眼神空洞。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怎么敢?
难道他们真的要赶尽杀绝?
突然!
赵珵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疯狂的光芒!
他一把抓住刘文彦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文彦,快,跟我去底舱!”
“那些军械,为演戏准备的精良铠甲,还有备用的金银!”
“都在那里!”
他声音急促,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希冀:
“用这些,换命,他们要的是财,一定是财!”
“快,快去!”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赵珵连滚带爬,拉着同样面无人色的刘文彦,冲向存放重要物资的底舱。
亲卫们拼死护卫,砍翻几个试图阻拦的火焰和掉落物。
舱门被猛地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