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王哭得老泪纵横,情真意切,若非事先知情,恐怕真要被他这番表演所蒙蔽。
这时,几位与闯王关系密切的老臣也纷纷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闯王乃皇室宗亲,为国操劳半生,岂会行此不法之事?”
“此事疑点重重,恐有奸人作祟,请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不可轻信一面之词,动摇国本啊!”
一时间,殿内求情之声此起彼伏。
皇帝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待求情声稍歇,皇帝的声音才冰冷地响起,回荡在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皇叔,你的意思是,白辰在撒谎,赵瑞也在撒谎,四海钱庄的账册也是伪造的?”
闯王哽咽道:“定是如此!求陛下彻查!”
“好!朕就让你死个明白!”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巨大的声响!
“来人!将赵瑞押上来!”
片刻后,形容枯槁,带着沉重镣铐的赵瑞被御林军押了上来。
他一见到闯王,便浑身一颤,眼神躲闪。
“赵瑞!”皇帝厉声道:“当着满朝文武和闯王的面,你再说一遍,是谁指使你操纵比赛,与四海钱庄勾结的!”
赵瑞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帝,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闯王,最终闭上了眼睛,带着绝望的声音响起。
“是闯王,是他以臣家小性命相要挟,逼迫臣。”
闯王如遭雷击,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不是我,是你胡说!”
他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皇帝看着瘫在地上的闯王,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决绝。
那些刚刚还在求情的大臣,此刻也全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铁证如山,再无辩驳的余地!
皇帝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大殿。
“闯王身为皇叔,食朝廷俸禄,不知感念皇恩,反而罔顾国法,结党营私,操纵赌局,贿赂朝臣,罪大恶极!”
“朕念及皇室颜面,本欲给你留几分体面。”
“但你不知悔改,狡辩抵赖,毫无宗亲之德!”
“传朕旨意!”
“褫夺其所有封号爵位,贬为庶民!即日逐出京城,终身不得返京!”
“其名下所有不法所得,悉数抄没,充入国库!”
话音落下,满朝死寂!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雷霆手段震慑住了!
贬为庶民!
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这对于一位曾经权势赫赫的亲王来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紧接着,皇帝的目光又投向了赵瑞。
“兵部尚书赵瑞,身为朝廷大员,知法犯法,贪赃枉法,与闯王同流合污,败坏朝纲,罪无可赦!”
“判,斩立决,抄没家产,以儆效尤!”
冷酷的判决,再次让大殿内的空气凝固。
皇帝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视着下方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声音威严而冷冽。
“今日之事,众卿家都看在眼里!”
“朕再说一次,大明的法度,不容任何人践踏!”
“无论是谁,官居何位,哪怕是皇亲国戚,只要触犯国法,朕绝不姑息!”
“尔等,好自为之!”
杀鸡儆猴!
皇帝这番话,无疑是给所有心怀不轨之人,敲响了最响亮的警钟!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唯有闯王绝望的瘫软在地,和赵瑞被拖拽下去时发出的呜咽之声。
白辰立于殿中,身姿笔,面沉如水。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京城的这潭浑水,还远未见底。
但至少,今天斩断了伸向蹴鞠大赛和国库的一只黑手,也让所有人看到了天子的决心!
……
夜幕低垂,洗去一身朝堂的硝烟与疲惫,白辰回到了府中。
内堂灯火温馨,承恩儿早已备好热茶点心等候。
“回来了?”
承恩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迎了上来。
她接过白辰脱下的外袍,动作轻柔。
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带着熟悉的馨香,驱散了几分寒意。
白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承恩儿抬眸,清亮的眼眸中映着烛火,也映着担忧。
“辰哥,今日朝堂之事,虽大快人心,却也后患无穷。”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清醒。
白辰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承恩儿轻声念着这古老的箴言,眼神却锐利如刀。
“你如今风头太盛,陛下倚重是真,但那些被动了奶酪的人,还有那些看不惯你平步青云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闯王虽倒,但其党羽遍布朝野,盘根错节。”
“赵瑞伏法,可兵部上下,又有多少人与他沆瀣一气?”
“更不用说,那些在暗处窥伺,等着看你笑话,甚至想取而代之的人。”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务必小心。”
白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与了然。
“恩儿,你说得对。”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冷静。
“今日斩断一臂,看似痛快,实则也打草惊蛇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闯王和赵瑞只是冰山一角。”
“这京城的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白辰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他知道,承恩儿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
今日在金銮殿上,皇帝虽然力挺他,但也只是利用他作为一把刀,斩向那些不服管束的势力。
一旦这把刀变得碍手,或者有更合适的人选出现,帝王的心思,谁又能完全猜透?
更何况,那些被他触动了利益的庞大集团,绝不会坐以待毙。
“放心吧,恩儿,我会小心的。”
白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安抚,眼神却更加坚定。
“想要扳倒我白辰,也没那么容易。”
……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白辰穿戴整齐,直接策马入宫,请求面圣。
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向陛下报备,争取主动。
君臣二人于御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无人知晓具体内容。
只知道白辰出来时,面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昔。
果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仅仅三日之后,平静的表象便被彻底撕碎。
皇城之中,流言四起,如无形的毒蛇,悄然蔓延。
矛头直指新贵白辰。
市井传言,说他借查抄闯王府和四海钱庄之机,中饱私囊,贪墨了巨额财富。
更有甚者,编造出他与被查抄的钱庄暗中勾结,实为黑吃黑。
谣言愈演愈烈,版本众多,细节“详实”,仿佛亲眼所见。
起初,只是在底层官员和百姓中流传。
但很快,这股暗流便涌入了朝堂。
更有人翻出白辰过往履历,添油加醋,指责他发迹过快,定有不可告人之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风暴的高潮,在第四日清晨的早朝来临。
当值的御史率先发难,慷慨激昂地陈述着听来的“民怨”。
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官员出列。
足足五部堂官,竟不约而同,联名上奏!
白纸黑字,洋洋洒洒数千言!
弹劾御林军统领白辰,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收受巨额贿赂,扰乱蹴鞠大赛秩序,霍乱朝纲!
桩桩件件,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捕风捉影,恶意构陷!
奏折最后,五人齐齐跪倒,声泪俱下。
“恳请陛下明察,严惩国贼,以正视听,以安民心!”
声浪回荡在金銮殿内,带着一股逼宫的意味。
一时间,满城风雨,朝野震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身姿笔挺,立于百官前列的年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