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五部堂官的联名弹劾，如同惊雷炸响，余音未绝，已将所有人的心神攫住。
御座之上，皇帝的面色变得异常凝重，手指缓缓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那双深邃难测的眸子，缓缓扫过下方跪倒的五位官员，又定格在白辰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探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众卿所言，可有实据？”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吏部侍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双手呈上。
“启禀陛下，此乃臣等搜集到的部分证据！包括四海钱庄的部分往来账目，以及一些匿名举报的信函，指证白辰利用职权，在查抄过程中上下其手，侵吞巨额财物！”
紧接着，户部侍郎也颤巍巍地拿出几本账簿。
“陛下！这是蹴鞠大赛足彩的部分流水记录，其中有多笔巨额投注流向异常，与白辰身边之人隐有牵连，疑为操控比赛，谋取暴利！”
礼部、兵部、刑部的官员也纷纷附和，拿出一些所谓的“证人证词”或是“旁证材料”，言之凿凿，仿佛白辰的罪行已是板上钉钉。
看着内侍将那些“证据”一一呈上御览，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呼吸也似乎变得粗重起来。
他随手翻阅了几页账簿，又扫了一眼那些所谓的证词，猛地将手中的文书掷于地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放肆！”
龙颜震怒！
皇帝霍然起身，龙袍鼓荡，一股磅礴的怒气瞬间充斥了整个金銮殿！
他指着下方依旧面不改色的白辰，声音仿佛裹挟着冰霜。
“白辰！”
“朕如此信任你，将御林军、将蹴鞠大赛、将足彩这等利国利民之事托付于你！”
“你就是如此回报朕的？”
“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操控比赛，扰乱朝纲！”
皇帝每说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语气中的失望与愤怒，仿佛要将白辰彻底淹没。
“桩桩件件，看似捕风捉影，如今却呈上这诸多铁证！”
“你让朕如何相信你？让满朝文武如何相信你？让天下百姓如何相信你？”
雷霆之怒，震慑全场。
那些弹劾的官员，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喜色，却又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顺从的模样。
而百官之中，有人惊愕，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眼旁观。
白辰抬起头，迎上皇帝那仿佛要喷火的目光，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辩解。
“陛下……”
“住口！”
皇帝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声音却依旧冰冷。
“传朕旨意！”
“御林军统领白辰，罔顾圣恩，辜负朕望，即刻起，革去所有职务！”
“其贪赃枉法，扰乱蹴鞠大赛一案，证据确凿，但念其过往微功，暂且打入天牢，听候再审！”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天牢，那可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皇帝的处置，不可谓不严厉！
“至于蹴鞠大赛与足彩之事，”皇帝目光转向那五位弹劾的官员：“事关重大，不可一日无人主持。便由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共同协商管理，务必确保大赛顺利进行，足彩公平公正，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五位官员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叩首领命，声音洪亮。
白辰深吸一口气，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他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是平静地躬身。
“臣……领罪。”
两名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押住了白辰的胳膊。
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白辰被缓缓押下金銮殿，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
看着白辰被押走，那五位联名弹劾的官员，彼此交换了一个隐晦而得意的眼神。
他们成功了！
这个骤然崛起、碍了无数人眼的白辰，终于被他们联手扳倒了！
朝堂的风向，似乎又要变了。
……
夜幕低垂，皇城陷入沉寂。
白日里喧嚣的金銮殿早已沉寂，只剩下巡逻禁军的脚步声，偶尔划破夜空。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批阅着奏章，神色平静，仿佛白日里的雷霆震怒，只是一场幻觉。
一个身着内侍服饰的小太监，脚步轻盈地推开偏门，躬身而立。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跟随着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正是白日里被打入天牢的白辰！
此刻的他，早已换下囚服，一身干净的常服，脸上不见丝毫颓唐，眼神依旧锐利明亮。
“臣，参见陛下。”
白辰上前，恭敬行礼。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看着白辰，眼中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与白日里的愤怒判若两人。
“白卿，起来吧。今日在殿上，委屈你了。”
白辰直起身，微微摇头。
“为陛下分忧，为大局计，臣受些委屈，算不得什么。”
他的语气沉稳，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一切，皆在陛下与臣的预料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不错。三日前，你入宫密奏，言及可能遭人联手弹劾，朕便与你定下了此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如今锋芒太露，已成众矢之的。”
“与其让你在明处，被无数冷箭消耗，不如顺水推舟，让你暂时隐于暗处。”
皇帝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白辰。
“今日弹劾你的那五部官员，还有他们背后的人，以为将你打入天牢，便可高枕无忧，甚至可以接手你留下的肥肉。”
“哼，他们太小看你了，也太小看朕了。”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朕就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让他们自以为得计，暴露出更多的马脚！”
他走回御案前，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白辰。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察”字，背面则是腾龙图案。
“白辰，朕今日便密旨封你为‘监察使’！”
“此职，不入朝班，不受掣肘，直属于朕！”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你的任务，便是化身暗影，利用朕给你的权限，彻查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
“今日跳出来的那几个，只是冰山一角。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那些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蠹虫，一个都不能放过！”
“朕要你，暗中收集他们的罪证，不必急于一时，务求证据确凿，一击必中！”
“等到时机成熟，朕要将这些国之蛀虫，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白辰接过令牌，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信任，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令牌，目光坚定。
“陛下深谋远虑，臣定不辱使命！”
“请陛下放心，臣必将化身利刃，潜于暗夜，为陛下斩尽一切宵小，廓清朝堂！”
御书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君臣二人眼中同样锐利的光芒。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寂静的暗夜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