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府中，我便是公平。来人哪，将这个敢擅言老夫不公平的无赖子，拉下去，重重掌嘴一百下。”
胡惟庸下了令。
有侍卫上前来，立刻就想拉着张油嘴下去掌嘴。
一百个巴掌打下去，张油嘴只恐怕会一张嘴都烂了，满口牙也脱落了，整张脸都不成个样子。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张油嘴还是不怕。
“大人想掌小人的嘴，这是大人的权利。不过，纵然大人你掌了我的嘴，也改变不了，强买强卖的事实。大人以后，别再想和我主人交易了。”
张油嘴这最后一句话，使得胡惟庸悚然一惊。
“对呀，现在还不能将张油嘴这条线彻底断了。不管怎么说，有他在这儿，自己总算还可以和蒲元林联络上。”
“蒲元林手中握着自己和他私下往来的信件，若是这个事情捅出来，整个胡家恐怕都得灭族。现在，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胡惟庸想到这儿，便立刻叫住了侍卫：“且慢。”
侍卫停了下来。
张油嘴有些得意，掸了一下衣衫，和胡惟庸说道：“谢大人不罚之恩。”
看张油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胡惟庸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掌嘴可免，打屁股可饶不了。来人，打他二十板子，叫他回去养半个月伤再来和我说话。”
他一声令下，侍卫们上前来，将张油嘴扑翻在地，拿起板子乒乒乓乓就打了起来。
张油嘴瞬间发出了一阵惨叫声。
二十板子打完，他差不多已昏死了过去。
胡惟庸叫人将他抬出府外，由跟着的人接着，将张油嘴用一辆车子，送回了客栈之中。
此后半个月，张油嘴一直好生将养，又请了医生调治，总算慢慢伤势痊愈。
这且不必细说。
只说他养好伤之后，又去见胡惟庸。这一回，胡惟庸倒是给他透露了一个绝密的消息：秦王名为去福建平寇，实际上，主力军队到了浙江沿海之后，就停了下来。
他们准备先将浙江沿海的少量海匪和倭寇平完，然后带着得胜之势，再到福建，一鼓作气，将那里的海匪全部扫清。
这个消息十分重要，张油嘴听了之后，立刻叫人传给了蒲元林。
蒲元林收到消息，欣喜异常。
“好啊，这一桩生意，只怕至少得有两万两银子进账。”
他迅速叫人通知山名清川，前来交易。
山名清川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温驯美貌的倭女，看上去，十分可人。只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倭女的牙齿却涂成了黑色，看上去十分怪异。
可在山名清川和那倭女看来，好像还以此为美。
倭女随时侍候着山名清川，那谨小慎微、无微不至的样子，看得蒲元林十分眼热。
山名清川微微一笑，说：“若是蒲兄有意，可将她送于你。”
“这……怎么好意思？”蒲元林假模假样推辞着。
山名清川哈哈一笑，坐直了身子，说：“似此女一般的女子，在我山名氏家族之中，足有成百上千之众。区区一人，又算得了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
蒲元林也哈哈笑了起来。
生意谈得很顺利，这个消息，蒲元林收了山名清川一万五千两银子，外加一个柔顺温婉的倭女侍婢。
山名清川离开蒲元林之后，迅速做好了布置。
……
明州城外，一处野树林之中，磨刀霍霍的一队倭寇，正在翘首以盼，望着林子外边。不一会儿，一队穿着残破军服的游兵散勇，前来他们会合。
带头的一个兵勇说道：“我们的大部队将在今晚佯攻明州城东门，介时，你们可以从西城悄然爬上城头。斩将夺门之后，我们便从西门进去。”
倭寇首领用一只手摸着雪亮的倭刀，斜着眼冷声说道：“你们别再像上次一样没用，这一回儿，一定得攻得像样些。今晚若是不能夺下明州，我们只能退回到海上了。”
“放心，我们和明军打了不少仗了，我们知道怎么吸引明军的注意力。倒是你们，早些爬上城去，开了城门，别误了战机。”
双方言语并不投机。只不过，现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明军。因此，他们便在一起，凑成了这帮乌合之众。
这天夜里，明州城头上的月亮异常明亮，看上去，就好像一个银盘似的。
秦王朱樉站在城墙上，向前远处望去，能够看见海面上，荡漾着层层细波，泛着点点银光。
景色是不错，可惜现在他无心欣赏。
“军师，今晚你说会有人来攻城？”朱樉问跟在他身后的姚广孝。
这月亮得成了这个样子，有哪个缺心眼的，会趁着夜色攻城？朱樉不信。
姚广孝却是淡淡微笑，说道：“殿下若是不信，稍刻便可见分晓。”
说着话，他将手中拿着的羽扇向着天空一挥。呼，只见一股阴风从城门洞之中飞出，瞬间飞上了云端。
那风飞上了云端之后，就变成了一团乌云，将一个月亮遮得严严实实。
天地之间，立刻变成了一团黑暗。阴冷的感觉，瞬间笼罩了全身。
朱樉叫人拿来长袍，披上之后，还是觉得有些冷。他正想叫人再拿个厚些的袍子来，这个时候，就听到城下传来潮水一般的喊杀声。
“冲啊——”
“杀啊——”
“斩明狗——”
“夺明州——”
喊杀之声震天，就好像突然之间，从地底之下发出来一般。
秦王朱樉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巴经面对着实力不凡的敌人，不像此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流兵残匪，没什么战斗力，随随便便就收拾了。
他用来系袍子纽带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哆嗦着个不停。
姚广孝却是十分淡定。
不待朱樉说话，他已发下令去：“照此前演练好的办法，全力防御，不可擅自离开位置，违令者，斩。”
军令一下，军心立刻变得严肃而且振奋起来。
城头之上，火把熊熊。檑木滚石，火铳和火炮，也都已架好。
不只东门，各门都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