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示意一名护卫上前,恭敬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通关文牒和伪造的商人路引。
“官爷,我们是从江南来的绸缎商人,途经贵地,想进城采买些货物。”
护卫按照事先的交代,语气谦卑地回答。
那队正接过文书,却只是随意翻了翻,眼神轻蔑。
“江南来的绸缎商?”
他冷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在白辰身上,带着一种刻意的刁难。
“我看你们几个,不像商人,倒像是……”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手指摩挲着下巴粗硬的胡茬。
“形迹可疑之辈!”
白辰身后的护卫阿武血气上涌,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白辰眼神一凛,用目光制止了阿武的冲动。
他心中雪亮,麻烦来了。
这绝非偶然。
“官爷明鉴。”
白辰排众而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笑容,但眼神依旧平静。
“我等确是良善商人,文书齐全,不知官爷何出此言?”
队正上下打量着白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哼,文书齐全?”
他将手中的文书往旁边一丢,仿佛那是废纸一般。
“如今京师戒严,盘查甚密,你这文书来路不明,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看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定有图谋!”
“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拿下,带回衙门仔细审问!”
队正大手一挥,周围的几名兵士立刻围了上来,刀枪出鞘,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进城的百姓纷纷避让,远远地观望,指指点点。
阿武和其他几名护卫脸色铁青,怒火在眼中燃烧。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若非白辰严令,此刻早已拔刀相向。
白辰眉头紧锁,心思电转。
硬闯?
绝无可能,只会坐实“形迹可疑”,甚至可能引来更多卫兵,彻底暴露身份,耽误大事。
解释?
看这队正的架势,分明是故意找茬,解释再多也是徒劳。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了。
他的目光在那队正贪婪闪烁的眼神中得到了确认。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来对方的动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
白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对着那队正微微欠身,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
“官爷息怒,官爷息怒!”
“我等小本经营,实不敢有任何不轨之心。”
“或许是文书在路上沾了水汽,有些模糊,让官爷误会了。”
说着,白辰不着痕迹地从袖中摸出几锭分量不轻的银子,趁着躬身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塞入了队正宽大的袖袍之中。
那沉甸甸的触感,让队正脸上的横肉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他掂量了一下袖中的分量,原本凶狠的目光瞬间缓和了不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嗯……”
队正清了清嗓子,重新捡起地上的文书,这次看得“仔细”多了。
“嗯……仔细看看,这字迹倒也还算清晰。”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仿佛刚才那个喊打喊杀的人不是他。
“原来是江南来的绸缎商啊,误会,都是误会。”
他挥了挥手,示意围上来的兵士退下。
“既然是正经商人,那就进去吧。”
“不过记住了,京师重地,要谨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
队正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将文书扔还给白辰。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白辰接过文书,脸上依旧带着谦卑的笑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一行人强压着怒火与屈辱,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城门。
身后的议论声和队正那得意的目光,如芒在背。
直到远离了城门,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关上房门,阿武才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大人!刚才为何要忍让那狗仗人势的东西!”
阿武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满是愤懑。
“咱们何曾受过这等鸟气!几锭银子就这么便宜了那贪官!”
另一名护卫也忍不住附和:“是啊大人,那厮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我看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白辰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亲自倒了几杯茶水。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锐利而平静。
“你们以为,那只是一个小小队正在作威作福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激动的护卫们瞬间冷静下来。
阿武愣了一下:“大人,您的意思是……”
白辰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
“从我们一靠近城门,他的目光就锁定了我们。”
“盘查文书只是借口,就算文书完美无缺,他也会找出别的由头。”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那几锭银子,而是要阻止我们进城,或者,至少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探探我们的虚实。”
白辰的语气沉稳,条理清晰。
“这绝非一个小小队正能有的眼力和胆量。”
“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恐怕,我们在江南遇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而这位在城门处‘迎接’我们的,只是对方布下的第一颗棋子罢了。”
阿武闻言,眼中的怒火渐渐被凝重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沉声问道。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更有一份不甘。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处处设卡,步步阻挠下去吗?”
其他几名护卫也纷纷看向白辰,目光中充满了询问与期待。
他们跟随白辰出生入死,从不畏惧强敌,却对这种暗箭难防的阴诡手段感到憋屈。
白辰目光沉静,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客栈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
他在权衡,在选择最佳的时机与方式,以打破眼前的困局。
片刻之后,他眼中锐芒一闪,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已然做出决断。
他停止了敲击,伸手入怀,从最贴身处,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书信。
信封以火漆封缄,上面烙印着一个特殊的,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辨识的印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将那封沉甸甸的书信,郑重地递到阿武面前。
“阿武。”
白辰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封信,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阿武神色一凛,仿佛明白了什么,郑重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
那信封入手微沉,承载的却是千钧重担。
“大人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阿武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决绝。
“今夜,你带上三个身手最敏捷、最可靠的弟兄,潜入宫城。”
白辰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阿武的眼睛,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他的心里。
“目标,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