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转脸一瞧,发现是喝醉了的齐王朱榑。于是,他说道:“殿下从何而来?”
朱榑说:“你别问我,你先说说你自己,你和她你们在做什么?啊?孤男寡女,推推拉拉,成何体统。”
陈招娣知道朱榑是在拿白辰开玩笑,可是,她还是红着脸跑开了。
白辰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来。不过是她做了一个长衫,我送她工钱,她不肯收罢了。”
齐王朱榑指着白辰,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坐怀不乱那一种。不过呢,白兄,我说实话,你现在青春年少,为何不纳一房妾室呢?我看陈招娣就不错嘛,知冷知热的,人又聪明伶俐,长得也好看。嘿嘿嘿。”
白辰正色道:“此事下官自有想法,还请殿下莫怪。”
“怪什么呀,我就是替你觉得怪寂寞得慌的。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的白大人,白兄,榆林疙瘩一个啊,哈哈哈,有你的。”
朱榑指着白辰笑了笑,脸色酡红,脚步踉跄,歪歪斜斜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白辰定了一下神,仔细想了一下这个事情。他觉得,他对陈招娣是真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想法。
回到住处之后,白辰又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他起来喝水,突然看到陈招娣坐在那儿,幽幽然瞧着他。白辰一惊,以为她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这衙门里的吏目和兵丁,并非都是好人。只不过,由于白辰在这里镇着,他们不敢公然胡作非为罢了。
若是换了别人,说法定他们早就跟着上司欺压乡里、巧取豪夺了。
在这个世界上,人心是不能相信的。只有用规则去约束它,否则,将会有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存在。
对这一点,白辰是有感悟的。
“是谁欺负你了不成?”白辰问道。
陈招娣自从成了亲之后,显得成熟了不少,有着一种特殊的风韵,难免会受到衙门之中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的觊觎。
陈招娣微微摇头,说道:“大人,你若是愿意,我可以侍奉在你身侧。”
这个话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这个表情,却很说明问题。
白辰听了之后,知道陈招娣对他有不太恰当的想法了。
他笑着说:“你现在不就在我的身边做事?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仆婢,我对你很满意。嗯,下个月,我会为你再涨一些钱。”
白辰故意王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不想叫陈招娣再将这个话题说下去。他用这个办法,委婉向陈招娣表明,他对她没有额外的想法。
可陈招娣一根筋一般,还是说道:“大人难免嫌弃我是一个渔民的女儿?觉得我是一个下贱的身份?”
这个话从何说起?
白辰见状,没办法了,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和陈招娣说道:“我未出京城之前,已与佳人有约,待到这次公事完成,将会和她完婚。此心已有所属,实难放下别人。招娣,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当知我所言非假。”
白辰这个话,说得还是很真诚的,一点也没有假道学,或者是居高临下的感觉。
可陈招娣听了之后,还是莫名觉得心酸。
“唉,我的命真苦。我知道,我配不上大人你,我是一个民女,而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是贵人。”
这个话说得白辰心里挺不好受的。
但是,这种事情又不是可以随便乱来的。
他只好站了起来,和陈招娣说道:“民女也好,朝廷命官也罢,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俗人,一日三餐,不能缺少。招娣,你应该清楚,本大人之心,非你所说那般。好了,夜色已深,你去安歇吧。”
“大人。”
陈招娣站起来,伸了伸手,像是想去扯白辰的衣袖。可是,她将手伸出去,停在半空,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大人,你也早些歇息吧。”
陈招娣又是幽幽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白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内心之中觉得有些不太好受,或者说,觉得很酸楚。这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还好,在衙门之中做事,可以为她设下一个暂时的庇护之所。
以后,希望她能够当真遇到一个视她为宝的良人,为她黯淡的命运天空,增加一点亮色。
白辰躺下来,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了。
他是睡着了,可是陈陆六却是一夜未睡。
陈陆六就好像一个老练猎人,一直在布一个局,在挖一个陷坑,千方百计引诱着白辰往里跳。
可是没有用,这些在别人身上能够轻易奏效的招数,在白辰身上,却是一点用也没有起。
陈陆六坐在自己的屋子之中,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思考着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办。
“白副使,白大人,哈哈哈,你还真是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呀。”
啪,陈陆六将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一个江湖汉子刚好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惹陈大哥不开心了?说来叫咱兄弟听。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陈陆六一抬眼皮,和他说道:“还不是巡查司里那个油盐不进的巡检副使白大人。”
“是他呀,我说陈大哥,我早说了,那个什么白大人,不过是一个拿着皇家的俸禄当差的一个狗官罢了。想对付他,一刀就成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喝闷酒?”
此前,陈陆六是极力反对用武力来对付白辰的。
他总觉得,白辰就算是一颗没有缝隙的蛋,他也可以慢慢将他叮出一个缝来。能将白辰收买了,远胜过将白辰除了。
留着这个人,为己所用,是上上策。
可是现在,陈陆六改变想法了。
收买不了,也只好将他除了。
想到这儿,陈陆六目光一寒,说道:“今晚就动手。”
那江湖汉子闻言一惊:“可是现在已过子时,等到我们兄弟准备好,到了巡检司衙门,只恐天色已放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