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心脏狂跳，这个计策太过歹毒，也太过冒险！
“可是军令状！”他猛地抓住这个关键，“本王立了军令状，要全力支持他！若他出事，陛下第一个就会怀疑本王！”
“延误支援，就是抗旨！暗中使绊，更是死罪！”
一旦被查出是他暗中勾结倭寇，谋害钦差，那更是万劫不复！
刘文彦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仿佛早已料到靖王的顾虑。
“王爷多虑了。”
“军令状，是要您全力支持，可没说您不能在支持的路上出点意外啊。”
“意外？”靖王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正是。”刘文彦眼中精光一闪，“此计的关键，不在于如何让白辰死，而在于王爷您如何撇清干系，甚至变祸为福！”
他压低声音，凑到靖王耳边，细细分说起来。
“王爷只需如此这般……”
“您亲自‘押送’一批最为重要的军械物资前往沿海卫所，对外宣称，是为了确保钦差大人此行万无一失，以示您对迎回英烈遗骸的重视，以及对陛下旨意的遵从。”
“这姿态，要做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您的忠心与尽责。”
“然后在半路上，比如靠近沿海的某处险要地段……”
刘文彦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寒意。
“王爷的船队，不幸遭遇一股凶悍异常的倭寇流窜，或是打着倭寇旗号的山匪水贼。”
“一场激战之后，王爷您奋力抵抗，身先士卒，最终身受重伤，九死一生，而那批重要的物资，也损失惨重，几乎全毁。”
靖王听得眼皮直跳，隐隐明白了什么。
刘文彦继续说道：“如此一来，王爷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您是为了支援钦差、剿灭倭寇才受此重创，这是忠勇可嘉！”
“陛下得知王爷为国事操劳至此，只会心生怜悯，嘉奖安抚，哪里还会追究什么支援不及时的责任？”
“到那时，您便可名正言顺地在府中养伤，京城之事，暂且无法顾及，而白辰那边……”
他冷笑一声。
“没了您这批最关键的物资和后续支援，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在琉球那等险地，又能撑多久？”
“没有船只补给，没有精锐人手，他就是无根之萍，寸步难行！”
“就算他侥幸躲过了我们安排的第一波截杀，后续也必然陷入绝境，最终的结果，还不是死路一条！”
“这，便是一石二鸟之计，亦是苦肉计！”
靖王听得目瞪口呆，后背渗出丝丝冷汗。
这计策，环环相扣，阴狠毒辣，简直是滴水不漏！
用自己的重伤，来掩盖谋害钦差的真相，来换取白辰的死，以及自身的脱罪……
他看着刘文彦那张平静却暗藏杀机的脸，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刘文彦，果然是自己的第一“毒”士！
但，这似乎也真的是眼下唯一的生路了。
否则，任由白辰在琉球站稳脚跟，查出更多东西，或者立下大功风光回朝，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靖王变幻不定的脸色，时而狰狞，时而犹豫。
窗外，夜色渐深，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
船舱内，烛火随着海浪的节奏轻轻摇曳，映着白辰沉静却锐利的侧脸。
海风从舷窗的缝隙中挤入，带来一丝咸腥的凉意。
“林虎，”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划破了舱内的寂静。
侍立在一旁的精悍男子——白辰的心腹亲信林虎，立刻躬身，目光沉稳：“大人有何吩咐？”
白辰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夜海，仿佛能穿透重重黑暗，望见遥远的京城。
他缓缓问道：“你说，那位靖王爷，接下来会如何支持我们？”
他特意加重了支持二字，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与冰冷。
林虎眉头微蹙，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王爷虽心有不甘，但军令状已立，圣上瞩目，想必不敢公然违抗。”
“属下以为，他或许……会寻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拖延些时日？或者在调拨的船只、人手上动些手脚，给我们制造些不痛不痒的麻烦？”
林虎揣测着，这些都是官场倾轧中常见的伎俩，阴损却不至于撕破脸皮。
白辰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天真可笑的事情。
“拖延？动手脚？”
他轻轻摇头，转过身，眼神幽深如寒潭，倒映着跳动的烛火。
“那也太小看这位汲汲营营的王爷了，或者说，太小看他身边那位，号称‘毒士’的刘文彦了。”
林虎心中猛地一凛，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文士形象浮现在脑海。
“大人的意思是……”林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预感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险恶。
白辰踱了两步，来到悬挂的海图前，目光在琉球群岛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
“他不会拖延，恰恰相反，他会表现得急不可耐，全力以赴地支持。”
“甚至，为了彰显他对迎回英烈遗骸的重视，对陛下旨意的遵从，他很可能会亲自押送一批所谓的极其重要的军械物资，浩浩荡荡地赶赴沿海卫所。”
林虎越听越是糊涂，眉头紧锁：“亲自押送？这……岂不是正中我们下怀？有他这位王爷坐镇，沿途供给和地方配合岂不更加顺畅？”
这听起来，不正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吗？
白辰的语气却骤然转冷，带着一种洞悉人心鬼蜮的寒意。
“然后，在某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比如靠近沿海，地势险要之处……”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冰碴。
“这位忠心耿耿、为国分忧的靖王爷，会不幸遭遇一股穷凶极恶的倭寇流窜，或是打着倭寇旗号的山匪水贼。”
林虎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辰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冰冷的锥子，刺入人心。
“一场惨烈的激战之后，王爷身先士卒，奋力抵抗，最终身受重伤，九死一生。”
“而那极其重要的物资，自然也在激战中损失惨重，几乎全毁。”
“如此一来，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是为国事操劳、剿匪负伤的忠勇贤王！”
“陛下得知，只会对其怜悯、嘉奖，哪里还会追究什么支援延误的责任？”
“而我们。”白辰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声音冰冷彻骨，“远在琉球，失去了这批最关键的物资和后续最有力的支援，就成了断线的风筝，无源之水。”
“在这倭寇环伺、危机四伏的险地，还能撑多久？”
“这，便是他的计策，一石二鸟，既能名正言顺地摆脱支援不力的嫌疑，又能借此将我们置于死地。”
“这，便是那刘文彦献上的……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