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场上，呐喊震天。
绿茵场内，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纵情驰骋，引得周围看台上阵阵喝彩。
这里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也是权贵子弟们挥洒过剩精力，互相攀比的场所。
就在场上气氛最为热烈之时，一道身影的出现，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来人一袭官袍，身姿挺拔，面容沉静，正是刚刚在朝堂之上掀起滔天巨浪，如今圣眷正浓的新晋监察使，白辰！
他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神色恭谨的胡维。
人群中一阵骚动，低语声四起。
“是白大人！”
“他怎么来了？”
“听说陛下刚委任他为监察密令特使，风头正劲啊！”
不少人立刻停止了观赛，纷纷起身，脸上堆满了讨好和敬畏的笑容，朝着白辰围拢过来。
“下官参见白大人！”
问候之声此起彼伏。
白辰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扫视着周围，目光最终落在了场中那些奔跑追逐的少年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呵呵。”白辰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打破了周围的喧闹。
那笑声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当真是年少轻狂，精力旺盛啊。”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众人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意思，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年轻人嘛，总是活泼些。”
“白大人说的是。”
白辰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场上，嘴角勾起一抹难明的弧度。
“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严肃了几分。
“这份精力若是都用在了这等嬉戏玩闹，甚至是流连花丛，惹是生非之上，未免太过可惜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一滞。
不少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正在场上或是素有顽劣之名的。
白辰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继续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大乾的未来，终究要靠这些年轻人。”
“可若是他们只知享乐，不思进取，整日斗鸡走狗，沉迷声色，长此以往，国之栋梁，岂不都要被这些纨绔子弟，蛀空了根基！”
这话说得极重，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立刻便有人高声附和，义愤填膺地说道：
“白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小辈，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无法无天了！”
“就是，看看他们平日里的做派，哪里有半点世家子弟的风范！”
“大人高瞻远瞩，我等佩服，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
一时间，场边对自家子弟的声讨之声，竟盖过了场内的呐喊。
不少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白辰的脸色，希望能博得这位新贵的认同。
白辰微微颔首，仿佛对众人的恭维和“同仇敌忾”很是受用。
他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诸位的心情本官理解。”
“管教自然是要管教的。”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不过，堵不如疏。”
“一味地打骂，恐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让他们更加叛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心中却在嘀咕，这位白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官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白辰慢条斯理地开口，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或许能让他们收敛收敛，也给各家提个醒，让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找到些‘正途’去使劲。”
恰在此时，一直侍立在旁的胡维，仿佛是算准了时机，适时地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恭敬，问道：
“哦？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下官愚钝，但也深为这些不成器的子弟们忧心，还请大人赐教，也好为他们寻个约束管教的良方！”
胡维这番话，既捧了白辰，又将自己摆在了为众人“请命”的位置上，配合得天衣无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白辰身上，充满了期待和探究。
白辰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
“诸位想想，这些世家子弟，为何如此有恃无恐，挥霍无度，甚至视家规祖训如无物？”
这个问题，让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不等众人回答，白辰便继续说道：
“无非是仗着祖宗的荫庇，仗着那份似乎是板上钉钉，唾手可得的家业罢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尤其是那所谓的嫡长子继承之制，更是让他们中的许多人觉得，无论自己如何荒唐，如何不堪，偌大的家业终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其他的兄弟，不过是旁支陪衬！”
“既然如此。”白辰拖长了语调，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或惊愕，或若有所思的脸庞。
“本官以为，不如，就改一改这规矩！”
改规矩？
改什么规矩？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白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从今往后，不论嫡庶，不论长幼！”
“只要是各家的子嗣，凭才能，凭德行，凭对家族的贡献，便都有机会继承家业！”
“能者上，庸者下。谁有本事光耀门楣，谁便有资格执掌家族！”
“如此一来，看他们还有谁敢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此言一出，犹如一记重磅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响。
方才还喧闹奉承，议论纷纷的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那些围拢在旁的官员、富绅，以及不远处的世家子弟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
一道道惊骇、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白辰，仿佛要将他洞穿。
不少人脸色煞白，手脚冰凉，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糟了，糟了，这白辰他是疯了不成？”
这哪里是什么管教子弟的妙计？
这分明是要掀翻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嫡长子继承制，那是维系家族稳定和传承的根本。
一旦废除，让所有子嗣都有机会争夺家产，那各大家族内部，岂不是立刻就要掀起腥风血雨？！
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内斗不休！
这白辰，好狠毒的心思！
他这是要让所有世家大族，自己先乱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