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这个事情还得由姚广孝来处理。
“军师……”
白辰话刚出口,姚广孝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我来问他。”
姚广孝说道。
不得不说,姚广孝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刚开口,还没有怎么问,就已使得那壮汉,在痛苦之中,说出了实情。
“师父,你是个好人,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我有隐情,不敢轻易开口。倒是死了,还落个痛快。”
说着话,那壮汉将头垂了下去。
姚广孝说道:“贫僧愿为度人舟,施主何妨上船来。”
壮汉瞅了一下白辰,又瞅了一下站在边上的军士,轻轻摇头。
姚广孝会意,将那些军士驱散,监狱之中,只剩下了他和白辰两个人。
“此为白总兵,对贫僧有知遇之恩,现为朝廷重臣,你可以信得过他。”姚广孝说着话,在那壮汉对面坐了下来。
壮汉带着狐疑的目光,瞧了一下白辰,又瞧了瞧姚广孝,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的主人神通广大,在朝中也有他的人。在这军中、城中,都有他的人。若是一个不小心,我此刻招认了,消息传出去,被主人知道了,我不用说了,肯定会惨死,我的家人,也会死得很惨。”
说到这儿,那壮汉吞了一下口水,像是压抑着内心之中的恐惧,又继续说道:“以前,我曾见过有人背叛了主人之后,被主人将他全家都杀了,一个不剩,死状极其凄惨。那个惨相,一直在我心头,像一块重石,无法移开。”
原来,此人是在牵挂着他的家人,害怕因为他而使他的家人受到牵连。
白辰说道:“你尽管放心,现在你所说的话,出你之口,入我两人之耳,决不会被别人知道。”
其实,他还想说,这军中肯定不会有对方主人布下的暗线。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不过,白辰也很清楚,他就算是这样说了,对方也不一定肯相信。
那壮汉点点头,说道:“我家主人是一个富商,年纪很轻,和朝中重臣关系密切,神通广大。对于他,我就知道这些。”
“嗯,好,继续说。”姚广孝并没有追问。
那壮汉迟疑了片刻,又道:“这城中所有的暗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腋下纹了一个黑色的三角。”
壮汉说着话,示意他想举起手来。
白辰上前去,将他的枷锁打开。那壮汉举起双手,只见在两侧腑下,皆纹了一个细小的三角。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忽略。
有了这个标记,就好办了。
“你立了一功,回头将所有暗桩全部寻到之后,我会将你登记在册,再向上报与大将军知道。这或可减轻你的罪责,甚至将你赦免,也未可知。”
白辰说着话,又将枷锁给那壮汉戴好,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那壮汉不住点头:“谢过大人了,若是可以饶我一命,并且救我家人性命,以后,我给大人当牛作马,也在所不辞。”
白辰摆摆手:“这倒不必说了,好生在监狱之中待着,事情查清之后,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说着话,白辰和姚广孝一起站了起来。
他们叫来了军士,又将那壮汉严加看管了起来。
白辰将此事和秦王朱樉说了之后,朱樉立刻决定,连夜审讯。
浸透了油的火把,高高举了起来,将府衙之中照得一片透亮。
朱樉叫人将那几百个疑犯带来,在面前列成了几队。
然后,他又叫人将那疑犯的上衣扒掉,一个个查看。不一会儿,所有腋下纹有三角的人,全部被推了出来。
白辰数了一下,一共有两百三十七个。剩下那些没有纹三角的人,不过只有几十人。
朱樉不再留情,冷声道:“来人,铡刀侍候。”
有人将一个铡刀抬上来,朱樉二话不说,先叫军士们喀喀喀,连着铡了几十个人。
不过是一会儿工夫,整个府衙之中,已是血流遍地,人头滚滚。
剩下那将近两百个暗桩,见此情景,个个吓得脸上失色。
朱樉面无表情,问剩下那些人:“你们可愿意从实招认?”
有一部分人说,他们愿意招供。另一部分人,则保持了沉默。
朱樉还想继续开铡,将那保持沉默的人全部铡了。还是白辰和姚广孝两个人劝说,这才使得他收敛了一下杀心。
朱樉站起来,说道:“将这些人押入监狱之中,好生审问。敢有不从实招供者,大刑伺候。”
不一会儿,就有人上前来,将那些人全部带了下去。
朱樉自己去休息了,白辰和姚广孝两个人,也回到了住处。
白辰躺在床上,看着外边的月色,有些无法入眠。
刚来到军中不过几天,就见了太多的杀戮。纵然他有心理准备,可是,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受不了。
此前,他在北元边塞,虽然也见过战阵杀伐之事,可那个时候,他是去开边市的。随着边市的开设,北元和明朝便由敌人,变成了合作者。
所有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边市越来越繁荣,北元那些饿得满脸菜色的百姓,也渐渐变得脸色红润起来。
而大明这边,前去做生意的商人,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腰包鼓鼓。
那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哪里像现在,整个明州城中,都被血腥气充塞着。
一个“杀”字,便好似悬在城头之上的符咒,无人能化解。
蓝春也和朱樉不一样。
蓝春虽然好色,可他内心之中,却并不残忍刻毒。秦王朱樉内心之中,给白辰的感觉,却是冰凉一片,只有一个字:狠。
朱樉是一个狠人,一个遗传了朱元璋性格特点的狠角色。
杀人对他而言,简直像呼吸一般,完全没有当回事。
说实话,哪怕蓝春是个色棍,相对朱樉而言,白辰还是更愿意和他在一起共事。
白辰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姚广孝却已悄然翻过了心理上的一道障碍,不再受此前过多杀戮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