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跳出窗子之后,见前边墙边有一丛竹子,就跳到了竹了之中,又将身一纵,翻出了墙外。
虽然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整个人被神仙丸害得像个病秧子一般。不过,他也是练武之人,身体的底子还在。
翻出墙之后,他听到院子之中传来了成青结的叫声。朱榑不敢怠慢,像风一般跑出了眼前这个小巷子,又转进了另一个无人的巷子之中。
事实证明,朱榑的这个做法是对的。成青结从后门出来,追出巷了,只顾着在街上寻找,却略过了朱榑藏身的那个小巷子。
他带着人将整条街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朱榑藏在哪儿。他只好骂骂咧咧,带着李家下人,又回到了小巷子之中。
“他跑了,没寻到。”
成青结神情沮丧,和李远仁说。
现在,李远仁哪有工夫理会朱榑的生死。他两只眼睛盯着璀璨夺目的珠宝,漫不经心说道:“姓付的已成了一只没牙的老虎,放心好了,他跑不远。几天之后,我们的人一定能将他寻到。就算是寻不到,他一个身无分文,而且服用神仙丸上了瘾的外乡人,又能翻起什么浪子来?哼哼。”
李远仁有两声冷哼,结束了和成青结的这个对话。这两声冷哼,也使成青结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将朱榑抛在一边,凑到李远仁身边,眉开眼笑观瞧着珠宝。
那条无人的小巷子之中,朱榑将身缩在一个破棚子所做狗窝里,竖着两只耳朵,在听着外边的声音。没有人来,只有一条狗,慢慢来到了狗窝之中。
这像是一个流浪狗,身上的毛结成了绺,藏兮兮的。这个狗窝,应该是好心人为它造的。
流浪狗发现有人在它的窝中,并没有狂吠,而是退了一步,两颗黑溜溜的眼睛,充满了警觉,瞧着朱榑。
见朱榑不像有恶意,流浪狗慢慢挨了进来,将头低下,吃着一只破碗里放着的剩饭剩菜,和一块发了黑的烂骨头。
朱榑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听着那狗在吃食。
他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为了戒断神仙丸,他叫承恩儿将自己绑起来,躺在床上将近一天,只喝了一点承恩儿喂食的水。
现在,死里逃生之后,他觉得饿了。在一只狗吃食的时候,朱榑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
流浪狗很通人性。
吃了几口狗食,见朱榑这个样子,知道他饿了,就将狗食之中的一只剩骨头叨来,放在了朱榑面前。
这是它一番好意,可朱榑怎么可能啃得动这块没有了肉的骨头?
他颤危危伸手,在流浪狗额前摸了一下,说道:“他日我若重返金陵,必将带你享尽荣华。”
呜呜,流浪狗轻声叫着,像是在回应朱榑。
朱榑缩回身子,微闭着双目,躺在角落之中养神。
流浪狗吃了狗食之后,便躺在朱榑身边,也和他一样,闭着眼睛养神。
朱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只通人性的流浪狗躲在一起闭目养神,他会躲在一个狗窝,与一只流浪狗做伴。
天色微明,那流浪狗又去觅食了。朱榑休息了一夜,感觉到精力恢复了不少。虽然他还是很饿,不过,已不像此前那般全身无力了。
他将头发散开来,又在脸上涂了一些泥,将衣服扯烂,用泥涂上,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乞丐的样子。
来到巷外,朱榑伸手从口袋之中掏出仅剩的几文钱,买了两个饼。这种饼,便是白辰刚到岛上之时,为了装穷,而买来当饭的饼。
“哪里来的乞丐,这两文钱是哪里来的?偷来的?”
卖饼的伙计二十几岁,长了一副尖酸刻薄的相貌。他将两个铜钱抛进钱筒之中,顺便在奚落着朱榑。
饼店老板是一个忠厚人,数落着小伙计:“干什么?人家付了钱,就是客官,你说这种酸话做什么?什么偷来的,就不能是讨来的?去去去,一边做事去。”
小伙计被老板赶到了后边洗菜。老板将两个饼小心包好,递给了朱榑,笑着说道:“今天我就收你的钱了,以后没钱了,还可以到我这里来讨一个饼吃,就像以前那样。没有事,别不好意思。好几天没见了,你是到别处乞讨去了?世道不太平,当心些啊。”
老板是个好人,有一份善心。只不过,他的眼神不太好,将朱榑当成了另外一个乞丐了。
朱榑本来想着,吃了这两个饼之后,立刻离开这里,免得被李远仁和成青结寻到。可是现在,他转念一想,这里可能原本就有一个和他相信的乞丐。只不过,那个乞丐现在可能已不在这儿。
他决定,就留在这儿,假扮成那个已被街坊熟识的乞丐。这么一来,李远仁和成青结说不定,还会将他忽略。
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以他现在的体力,就算是想逃,一天又能逃得了多远?身上又没有一文钱。
还是躲下来,是一个好办法。
朱榑拿着两个饼,慢慢顺着街道,向着他栖身的小巷子走去。来到巷口的时候,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成青结带着几个李家仆从,正匆匆忙忙从他身边跑过去。
他们一定是在寻找朱榑,却不知道,在他们身边的这个满身臭气的乞丐,就是朱榑。
这里有一个乞丐,时而消失几天,成青结和李远仁,还有这里的街坊,都早已熟识,见怪不怪了。
成青结也将朱榑,当成了那个早就在这里流落的乞丐了。
朱榑沉下了心,并不慌张,慢慢向着小巷子里走去。
虽然现在他身处在危险之中,前途未卜,在他心中,成青结还是一个狗都比不上的废物。
他在内心之中冷笑了一声,暗道:“待到几日之后,成青结,本王必将叫你知道,我朱榑是何许人也。李远仁,你那一张伪善的面具,看你还能在脸上再戴几天。我倒是想瞧瞧,你们还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