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三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所有官员最后的心理防线!
之前的旨意是什么?
斩立决!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们所有的怒火和侥幸。
砍头和倾家荡产之间,哪个更可怕?
答案不言而喻!
“不不不!”
李元庆反应最快,刚刚还激动地跳脚,此刻扑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金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恐惧。
“臣同意,臣同意!”
他哪还有半分朝廷大员的威仪,活脱脱一个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臣愿意出一百万两,臣愿意,只求陛下饶了臣这条狗命!”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其他人哪还敢有半分犹豫?
仿佛生怕慢了一步,自己的人头就要搬家。
“臣也同意,臣愿出五十万两。”
“臣出十万两,陛下开恩啊!”
“臣等都同意,都同意白大人的提议。”
一时间,认怂声、应诺声、磕头声再次响彻大殿。
只是这一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肉痛、憋屈和绝望,却又死死压抑着,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乖乖掏钱还能如何?
白辰看着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深邃的眼眸中不起波澜。
这一笔敲得可真是又狠又准,直接敲在了这些贪官污吏的命脉之上。
……
御书房内,暖炉燃着,檀香袅袅。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朝堂风波,此刻只剩下君臣二人,气氛显得格外静谧。
皇帝斜倚在龙椅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看向肃立在下方的白辰。
“白辰,你今日在金銮殿上的手段,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难掩其中的赞赏。
“先是以雷霆之势,逼得那些贪官污吏人人自危,而后又巧妙地提出花钱买’,让他们在绝望中抓住一线生机,最终乖乖将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吐出来。”
他轻轻敲了敲御案。
“一百万两买一条从一品的命,啧啧,这个价钱也就你白辰敢开,也开得出来!”
“朕心甚慰!”
白辰微微躬身,姿态谦恭,脸上并无半分得意之色。
“陛下谬赞,臣不敢居功。”
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若非陛下信任,授予臣监察密令,暗中支持,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敢行此雷霆手段。”
“朝堂肃清,国库充盈,皆赖陛下圣明烛照,运筹帷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领了功劳,又将最终的决定权和荣耀归于皇帝。
皇帝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看着白辰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满意。
他欣赏白辰的聪明,更欣赏他的这份懂事。
片刻的沉默后,皇帝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气氛,悄然变得严肃起来。
“国库暂时充盈,朝堂也清肃了不少,这确实是好事。”
皇帝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宫墙,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但是白辰,内患暂平,外忧又当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朕问你,待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海波渐平,我大乾的当务之,应在何处?”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白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目光锐利如刀,迎上皇帝的视线。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在于东南!”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东南?”皇帝眉头微挑。
“正是!”白辰语气加重。
“倭寇屡屡犯边,劫掠我东南沿海州县,杀我子民,掠我财货,烧我船只,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此患不除,如芒刺在背!”
“如今我朝刚刚肃清吏治,得此巨款,正可用于强军备战!”
“若不趁此机会,调集精锐,予以雷霆痛击,彻底扫荡倭寇巢穴,只怕来年开春,其势更张,必成我大乾心腹大患!”
白辰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一旦让其坐大,勾连海匪,甚至窥伺内陆,届时再想清剿,怕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养虎为患,悔之晚矣!”
皇帝静静地听着,手指停止了敲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白辰所言,正是他心中所虑。
这些年,倭寇之患愈演愈烈,地方官府要么剿抚无力,要么相互推诿,甚至有不肖之徒与其勾结,分润赃款,早已让皇帝头痛不已。
“心腹大患……”皇帝重复了一遍,微微颔首。
“说得好!”
“那你觉得,该如何扫荡?”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白辰身上,带着考较的意味。
白辰胸有成竹,沉声道:
“倭寇之患,在于其舟楫便利,来去如风聚散无常,且常年盘踞海上,熟悉水文地理,我朝水师虽有,却多用于内河漕运,海战之力尚有不足,难以竟全功。”
“故臣以为,当未雨绸缪,立刻着手!”
“其一,当于东南沿海各卫所,挑选通水性、有胆气的精壮之士,另设营头,组建一支专司海战的强力水师!”
“其二,需加紧督造适合远海作战的海船、艨艟战舰,配备新式火炮、火箭等利器,并日夜操演海战阵法!”
“其三,派遣精干细作,潜入倭寇常聚之地,收集其内部情报,熟悉其主要巢穴、航行路线、惯用战术,做到知己知彼!”
“待粮草、船械、士卒、情报皆备,便可挑选良将,寻觅良机,主动出击,或诱敌深入,或直捣黄龙,犁庭扫穴,一劳永逸!”
白辰条理清晰,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皇帝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吟,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着白辰。
良久,他缓缓开口。
“你说的,甚合朕意。”
“练兵、造船、备战,皆需时日,也需人手。”
皇帝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此事,朕准了!”
白辰心中一喜,正待谢恩。
“只是……”皇帝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这支新水师的兵员,朕却不打算从现有卫所之中大规模抽调。”
白辰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皇帝。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
“白辰,朕给你一道旨意,也给你一个难题。”
“这支专司海战的新水师,需要多少人,用什么人,你自己去想办法招募!”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不论是用你今日从那些贪官手里榨出来的买命钱,还是动用你白家在江南的故旧人脉,抑或是凭你个人的名望手段……”
“你能招来多少精兵悍将,能练出怎样一支虎狼之师,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人手、粮饷、器械,除了朝廷必要的支持外,大头,你自己去解决!”
皇帝的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辰。
“朕给你权力,也给你压力。”
“办好了,你就是我大明定鼎东南的功臣!”
“办不好……”皇帝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的份量,却足以压垮任何人。
“你如今这般地位,也有不少人盯着,想必到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