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衣柜，从外面看上去就不大，被塞进来后才知道，里面更是小得可怜。
秋月涵身上的药味儿充斥整个空间，他的呼吸喷在耳侧，苏青瑭清晰地听着两人的心跳，不同的律动，同样越来越快的节奏。
“嗯，是怎么回事？”苏青瑭低着头，想要说些话来缓解气氛。
秋月涵挪动了一下，手臂放在了她的身侧。让给她的空间虽然大了一些，但却像是抱着她一般。
“好像是护士带着一队病人去集体活动……”
他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听着轻柔的气音，苏青瑭的脚趾头抓了起来。
“……突然有一个病人失控了，连带着其他病人也——”
秋月涵止住话音，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青瑭，抬头看看我。”
寂静之中，苏青瑭抓紧了衣角，深深地低着头。
秋月涵再次恳求的声音，和她的内疚混在一起，组成了一把弯钩，把她的头一点一点抬了起来。
从门缝里透过来的一道细光线，刚好落在秋月涵的身上。
他的脸被斜分成了两边，被光照着的左眼格外明亮，看得苏青瑭心头异样，胸口一阵抽痛，脸皱了起来。
在疼痛之中，苏青瑭的呼吸声加重，几乎盖过了秋月涵的声音，但悸动也少了许多。
“青瑭，是不是忍得很幸苦？”
秋月涵头低垂了一些，那道光线出现在他的头发上。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你是因为病痛，没人可以责怪你……”
他饱含同情和爱怜的声音，让苏青瑭鼻子发酸。
多日来的委屈不安，从心底溢了出来，融入黑暗之中。
疼痛之中，思绪也越来越乱，只有药味清晰。
苏青瑭突然伸手，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襟，秋月涵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他顺势搂住了女孩。
“嗡——”
苏青瑭合起的眼皮顿时张开，被盖住的尖锐亮光又重新出现在黑暗中。
秋月涵像是被订住的昆虫标本，姿势僵硬。
下一秒，手机的屏幕光亮起，刺着两人的眼睛。
【修琰：大脑真神奇，忙得要死，也要留个小缝儿想你。】
她的脸是此刻最亮的地方，每一处细微的变化，秋月涵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她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目光由坚硬的冰凌，化为温柔的春水，整张脸都焕发着灵性。
秋月涵收回了手，抱在自己身前。
只是一条信息而已，就能让她抵御病痛和药效。
不甘和痛苦之中，增添了一抹嫉妒。嫉妒修琰，也嫉妒苏青瑭。
“吱呀——”
衣柜门被大寒拉开，斜眼打量着两人，目光中带着鄙夷。“躲就躲了，还挤得这么紧。”
苏青瑭从衣柜里跳下来，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秋月涵同样沉寂。
到了医院第一道门口，和秋月涵告别之后，她往后一靠，大声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去冯家闯一闯了。”
小寒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闯一闯？”
苏青瑭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也不是闯吧，就凭你和大寒姐姐，进冯家找根头发什么的，不是囊中取物一般容易。”
小大寒对视一眼，虽没有说话，苏青瑭早把她们的跃跃欲试都收在眼里。
她们跟着自己东奔西跑这么久，唯一对付的人，就是疗养院的那位护士和病人，早就按捺不住，想做点刺激的事情了。
“事不宜迟，两位姐姐，你们今晚就去吧。”
苏青瑭用最随意的语气说道，小寒却撩起眼皮瞅着她。“你呢？”
苏青瑭轻松道：“我在旧楼等你们。”
小寒一口回绝：“不行。我们的任务是寸步不离地保护你。除非你也一起去。”
苏青瑭：“两个人，一个潜入，一个放风，足够了。多我一个，不是增添风险？”
小寒比划了一下：“寸步不离，保护你，是我们目前执行任务的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我就在旧楼里呆着，能有什么风险？年哥哥和夏至姐都在。”
大寒阴恻恻地瞄了她一眼：“万一你自己要去找风险呢？”
小寒也鼻子里哼了一声：“年少爷守着电脑，哪有空盘你？夏至也不是你的对手。”
苏青瑭扁扁嘴，没再劝说，心中默默地盘算起来。
————
华灯初上。
秋月涵站在紧闭的窗前，凝视着万家灯火。他的身后，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
关闭落地灯，拉上厚重的窗帘，只有外部的一点点光芒透进来，所有的物体只见朦胧的轮廓，
他自己也化为了一道影子，和黑暗相互隔离，又融合在一起。
这才是属于他的色彩，他的世界。
几声轻微的响声，玄关地上投下门宽的光亮，又迅速消失。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飞进来的。”
秋月涵略带讥讽的声音，像开关一样，关掉了所有的动静。
他却不慌不忙，走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抬手示意了一下窗口和墙面夹角，——相思往常坐的那张沙发。
等他慢悠悠地倒上热茶之后，门口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
相思的脚步也不轻盈，一声声中能听出冲冲怒气。
“现在有云家给你撑腰，准备向我倒戈了是吗？”
虽然带着笑音，但其中的警告和恼怒也是清晰可闻。
“怎么可能呢？”秋月涵怡然自得地吹着茶水，“云家，哪有我们这样知根知底的交情深。”
“……”
沉默像藤曼植物一样缠住两人，他们在黑暗中静静较量。
“你在他们面前，故意提到相思，是想干什么？”再次开口，相思的声音冷静不少。
依相思的敏锐，不可能没听出自己话中的暗示，秋月涵嘴角弯了弯。
“啊？我提到了相思？”他的语气散漫，“可能是因为联系你很多次，你都没出现，心里老是想着，不由自主就说出来了吧。”
他身子前倾，关切地问道：“只是一个名字，对你没有影响的吧？难道修琰知道这个名字的深意？”
相思尖锐地笑了起来，笑声如倏然响起时一样，又突然消失。
“你的计划再次失败了，根本阻拦不了他们俩。你也无法让苏青瑭爱上你，还找我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