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对先生没啥感情。”明冬抄着手，平静的面容像是变了一个人。
“可是，他毕竟是我爹不是。可能他的那种执拗，也在我的血脉里。”
璞玉本来就行事神秘，明冬得到消息，已是几年之后。
他不断地打听，只找到璞玉病重后，所吃的一张药方。
“可笑的是，我连我自己爹的笔迹都没见过。”明冬自嘲地笑笑。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秋月涵找上门，让他帮苏青瑭制药。
秋月涵这个名字并不常见，听到这个消息时，明冬觉得是命运叩开了他的门。
一见之后，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却认定了，这就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明冬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却没有马上继续，而是沉默下来。
苏青瑭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明冬喝得酩酊大醉，还有他口中喊叫的那些话。
“你打算，像璞玉先生那样，找秋月涵报仇。”
明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没有证据，我就尽量让自己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你找我要他的药方，是为了看他的笔迹？”苏青瑭声音清冷，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鄙视。
明冬一开始就在利用她。
明冬没有狡辩，默默地认了下来。
但确定秋月涵是杀父凶手之后，他也没有下定决心要报仇。
“但是我后来却越来越觉得，秋月涵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他接近你，是另有目的。”
“所以，你的目标就从为父报仇，变成了为民除害？”
明冬撇撇嘴，忽视了苏青瑭语气中的嘲讽，叹气道：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合理性吧。我爸那么对他，被他害死也是自作自受。”
……
“璞玉先生，给你说过我的病情吗？”
苏青瑭的声音中含着一丝脆弱的期望，让明冬不敢看她。
“提到过，你的，修琰的，他觉得很有趣——”
“修琰不是眼睛受伤吗？”苏青瑭抓紧了毯子。
明冬叹息着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你该不会真的认为，修琰能缓解你的病情，只是因为吃了你的解药吧？”
寒风拍打着窗户，呼啸声像是猛兽在低吼，屋里却比外面安静，众人神情严穆。
“为什么一定找我帮你？你已经收修琰为徒了。”
苏青瑭虽然问着，但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能和璞玉斗几十年的，不会是常人。
秋月涵在试药的情况下，没有被毒死，还反败为胜，害死了璞玉。
这样的人，单凭明冬，根本无法制伏，只能依靠云家的权势和异能。
在毯子下面，苏青瑭紧紧地压着胸口：“修琰知道这些事情吗？”
“我给他说过，他本来也是不信的，直到今天，你说出了璞玉先生的遗言，让他相信了我的身份。”
是修琰让明冬来找自己的。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只要你能证明，我就帮你对付他。”
她看似淡静的眸底，藏着的绝望和坚定，震撼了明冬。
他不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要是有办法，我会尽量拖长你的性命。”
回到自己车上，明冬想要把方向盘拽下来一样，抓着使劲摇晃着，又捶打着自己胸口，想要缓解内心的自责。
明知道对付秋月涵，会加重苏青瑭的病症，自己还缠着她不放。
这种行为，和秋月涵有什么区别，都是把她往死路上推。
按照那丫头的情况来看，恐怕就这两年了。
眼前浮现出苏青瑭清透的眸光，那丫头，把什么都看明白了。
旧楼之内，苏青瑭脑中一片混乱，眼前交替出现修琰和秋月涵的模样。
她伸手拿过平板，把安学的病历和研究报告发给了明冬，自己也看起来。
————
几日之后，明冬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候车厅，脑袋像雷达一样转来转去，刚刚拿出手机，一个短发女孩子站到了他的面前。
抬眼一看，明冬圆着嘴巴“噢——”了一声。
减去长发，苏青瑭的脸看着更加小巧精致，眉间英气称得她飒爽无比。
“跟着你的双胞胎呢？”明冬朝四周望去。
“带着她们俩，还怎么伪装？”
见明冬认出了自己，她重新带上黑框眼镜，又扣上帽子，找了个角落坐着候机。
“你看看你爸爸，多明智，一下子就相信了我的话！”明冬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里面的兴奋劲儿却丝毫不减。
“你搞清楚，我爸不是完全相信了你，而是认为那也是一种可能性。”
苏青瑭白他一眼，“要是找不出证据，你会死得很难看，起码在农场铲一辈子牛粪。”
明冬不在意地耸耸肩，“秋月涵在小云村老实呆着吧？”
苏青瑭轻声“嗯”了一声。回想起秋月涵跟自己回小云村时的开心表情，心里有些堵。
她很确定，当时他的笑容里，没有一丝伪装。
当她把明冬的话告诉苏篱时，苏篱很怀疑，直到他听到了修琰发来的录音。
而后父女俩一起制定了这个计划。
把秋月涵带到小云村，由苏篱亲自监管，苏青瑭在外调查时，也没那么多顾虑。
手机一声轻响，苏青瑭避着明冬，接通了视频电话。
看到女儿的新形象，苏篱挑了挑眉，“不错，很利落。见到明冬了吗？”
苏青瑭点一点头：“秋月涵起疑了吗？”
“应该没有，”苏篱脸色严肃了一些，“他每天都在实验室呆很长时间，也没有可疑的行为。”
父女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随着他们计划的展开，秋月涵出现时带着的解药希望，也在逐渐远去。
“不要有负担。你并不是去找他的罪证，而是去查明真相的。”
苏篱慈爱的语调，让苏青瑭稍稍笑了笑，用力点了点头。
“目前也没有支撑明冬的证据，对他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有事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走到明冬身边时，他也正在和修琰通视频。
声音很大，毫不掩饰。
“我靠，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要不是我，你能赶跑第三者？不放心你自己上啊，不行就别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