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洛呛出一口冷水，终于拉回了一些意识。
她动了动眼睑，和月光一起闯入眼中的，还有幻夜那张焦急神色的好看容颜。
见她睁眼，幻夜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是醒了……”
遗洛起身，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
来到月心潭的时候，太阳都还没有完全落山，此刻却已经夜月高照。
看来自己昏迷了很久啊……
耳边是幻夜的絮叨：“你当时怎么都不问问我需要注意什么？直接就跳下去！这次还好，你身上有归顼的眼珠，上面残留的意识护住了你，不然即便是神主来了，冒然跳下去，也是……”
“……你刚才说什么？”幻夜还没有说完，遗洛便打断他的絮叨。
幻夜眉心微蹙，没有抓住遗洛的重点，只是顺应重复了一遍：“下次不要直接跳下去，要不是你身上有归顼的眼珠……”
“归顼的眼珠？”遗洛再次打断他。
幻夜眉心的褶皱越深：“是啊，怎么了？”
不同于他的疑惑，遗洛难得显出几分慌张出来。
她记得，当时去救缇莲夫人的时候，眼珠还在自己的手上，但是到了木屋，好像就渐渐遗忘了它的存在……
所以幻夜刚才说，“身上有归顼的眼珠”——又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意识还有些不清醒，与平常的凉薄淡漠相比，此刻略有慌乱的模样，反而更真实生动了几分。
这样精彩的表情神色，幻夜全收眼底，也大概明了了她为何慌张和不解。
于是他轻挑眉尾，道：“别想了。我隔了那么远都感知到归顼的遗物跟你本身有很大的契合度，无知无觉的相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遗洛一时哑言，愣了好久，才重新开口，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归顼的眼珠，已经融进我的体内了？”
“不然呢？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
“可是……”
“可是你现在已经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了。——对不对？”幻夜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遗洛也不觉得有太惊讶了：“对。——所以为什么？”
幻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归顼毕竟是死了，这样已经陨落的残存意识，能抵御住一次这寒潭的寒气侵袭已经足够不容易，你还指望着它能长存么？”
遗洛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所以……
归顼的残存意识，就这么被她一次不注意，——永远消磨掉了？
甚至，她可以完全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已经不是消磨了。
——是浪费。
这世间，或许除了塞凌手上那一颗归顼的复刻心脏，就再也没有什么，是属于归顼的气息了。
他，最终还是被放弃。
也被消弭。
见她或许有些自责，幻夜清了清嗓子，又道：“你也别觉得有什么罪过。虽然我不清楚那神兽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就凭眼珠上残存意识之薄弱，同为神兽，就能感知到，他生前必定经受过很大的折磨。
“这样的折磨，会直接影响遗物的意识附着。他的意识附着很浅薄，也很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散。能在你遇到危机时忽然爆发，救你一命，也算是尽了最后的余热了。”顿了顿，他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又继续说，“但是，因为归顼能够未卜先知，所以……”
他又停顿了一下，一双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死盯着遗洛，企图将她洞悉。
“所以，你会不会，能在他的附着意识完全消散之前，——窥探到些许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