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快！传令全军后撤！后撤五里！”
“什么？”旁边的亲兵没听清。
“传令！”鳌拜的调门猛地拔高，“全军后撤！离开江边！快！”
他意识到了那“海上妖物”想做什么，可一切都太晚了。
“轰——轰轰——！”
这一次，炮火的目标不再是江面，而是陆地！
是清军沿江布防的大营！
专门用来攻坚的巨型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越过千米宽的江面，精准地砸入清军的中军大帐、粮草囤积地、火炮阵地！
一阵青烟卷起，大地在颤抖，营帐在火光冲天中化为灰烬。
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战马受了惊，挣脱缰绳，在营地里横冲直撞，把本就混乱的阵型彻底搅乱。
他们引以为傲的弓箭，射出的箭矢根本无法触及江中心的巨型战舰。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一种陆地霸主，面对海洋主宰时，彻头彻尾无可奈何的绝望！
军心，在恐惧的烈火中，土崩瓦解。
鳌拜站在高坡上，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完了。
有这三艘“海上妖物”在，长江，已不再是天堑。
而是大清铁骑，永远无法逾越的，死亡之河！
鳌拜战败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回京城。
先是镇江前线战报中断。
然后是逃回来的散兵带来的零星消息，语焉不详，充满了“妖船”、“天火”之类的描述。
直到三天后，一份由地方官署整理、辗转送达的战报确认后，才震动了整个天下。
北平，紫禁城，乾清宫。
“妖术！定是南蛮的妖术！”
顺治皇帝一把将手中的战报狠狠砸在地上，金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不久前还唾沫横飞，叫嚣着“踏平江南，一雪前耻”的主战派大臣们。
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缩进自己的官袍里。
“皇上！”
大学士范文程颤巍巍地走出队列，跪倒在地，
“鳌拜将军主力惨败，尚可喜、耿继茂被困于闽海，吴三桂被锁死于西线……我大清三路大军，已然名存实亡！”
他顿了顿，呈上另一份密报，声音压得更低。
“更致命的是，李自成、张献忠余孽死灰复燃，西南沐王府得到南蛮新式火器，已成燎原之势……皇上，国本动摇，就在旦夕之间啊！”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顺治的心口。
他环视着殿下神色各异的臣子，最终，目光落在那份被他丢弃的战报上。
上面描绘的“铁甲妖船”，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良久，他瘫坐在龙椅上，闭上双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议和……”
金陵，秦淮河。
依旧是那艘雕梁画栋的巨型画舫。
只是这一次，主客之势，已经天地倒悬。
当清廷的求和信使抵达金陵时，李云飞只回了一句话：“派个能做主的王爷来谈。”
于是，和硕肃亲王豪格，这位曾经的皇位有力竞争者，来到了谈判桌前。
李云飞悠然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豪格。
豪格的脸色比江水还要阴沉，眼神里混杂着不甘、忌惮。
“王爷远道而来，辛苦了。”
“废话就不多说了，时间宝贵。本督的要求，想必范大学士已经在信中跟王爷透过底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
“划江而治，互不侵犯。长江主航道中心线为界，你大清，承认我东海海洋联盟对江南、闽粤、以及所有海外领地的永久管辖权。越界者，即为开战！”
豪格的拳头在桌下猛然攥紧，李云飞视若无睹，伸出第二根手指。
“止戈息武，边境后撤百里，设为缓冲区。日后再有争端，上谈判桌，别再动刀动枪。毕竟，你们玩不起。”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抽在豪格脸上。
“最重要一点，全面通商。”李云飞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我联盟的商船，要自由航行于长江、运河，直入巴蜀，通达华北。我的商人，要在你们的任何城市，设立商行、工厂，并享有……领事裁判权。”
“你！”豪格终于忍不住，猛地抬头，双目赤红。领事裁判权，这与国中之国何异？
“王爷有意见？”李云飞微微前倾，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或者，你想让我的舰队，去天津卫港口，跟你的皇帝，当面谈谈这个条款？”
豪格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不甘心的坐下，
许久，他勉强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好。”
李云飞递过来一份起草好的《长江之约》，豪格粗略的扫了一遍，极不情愿的落笔。
至此，神州大地，双龙并立。
北有大清皇权，南有海洋联盟。
农耕与工业，传统与变革，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开始了第一次正面对峙。
《长江之约》签订半月后，金陵的欢庆气氛仍未消散。李云飞婉拒了所有庆功宴，登上了返回南洋的旗舰船。
对他而言，与大清的对峙，不过是棋局的一角。
金陵是联盟伸向大陆的拳头，而他的大脑和心脏，必须回到那片更广阔的蔚蓝之上——巴达维亚，联盟真正的总指挥部。
这盘棋，他早已在落子。
早在与清廷决战之前，一支承载着他更大野心的舰队——“启明星”，便已秘密起航，驶向了浩瀚的太平洋。
巴达维亚，联邦总指挥部。
夜已深，但李云飞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巨大的世界海图铺满了整张长桌，从东亚海岸线一直延伸到遥远的美洲大陆。
“咚咚。”卫兵推门而入，双手呈上一份密封的绝密军报。
“统帅，‘启明星’舰队八百里加急！”
李云飞瞳孔一缩，撕开封口，抽出报告，目光瞬间被那几个字死死锁住——
夏威夷群岛！
报告来自扬帆，上面详细记述了舰队在太平洋深处的惊人发现，以及与当地酋长卡美哈梅哈达成的初步协议。
“太平洋的十字路口……”
李云飞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猛地转身，在巨大的海图上迅速找到了所说的位置。
那片由火山喷发形成的群岛，如同一串散落在蔚蓝棋盘上的黑珍珠，死死扼住了东西方航线的咽喉！
他的指尖，停在了那片群岛上！
这里，将是联邦探向美洲的触角！是掌控整个太平洋的基石！其价值，甚至远超长江防线！
但扬帆的报告也提到了隐忧。
那种建立在“个人友谊”和“有限援助”上的同盟，脆弱得像海上的泡沫。
一旦那个叫卡美哈梅哈的土著统一了各个岛屿，他会甘心当一辈子朋友吗？
又或者，当西方的豺狼——不列颠、法兰西，甚至那个刚刚诞生、野心勃勃的美利坚，
当这些殖民者循着血腥味而来时，仅凭一个初生的土著王国，能守得住这块肥肉吗？
不！绝不！
他抓起笔，不再有丝毫犹豫，在白纸上写下了一道道颠覆性的指令。
军事顾问，只是开胃菜。
他要派去的，是一个“太平洋建设团”！
——最顶尖的工程师，去建港口、修城市！
——经验丰富的农学家，去种水稻、开蔗田！
——秦明医生亲手教出来的医生和教师，去开医院、办学校，用联盟的语言和文字，去塑造下一代夏威夷人的思想！
——郑芝凤和沈三麾下的行政与商业专家，去帮他们建立政府、制定法律、改革税收！
这已经不是援助，这是文明改造，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和平演变！
他要从骨子里，把夏威夷彻底打上中华文化的烙印！
“传我命令！”李云飞将密令封入信函，看向身边的卫兵，
“授权扬帆，不惜一切代价，在太平洋上，为东海海洋联盟……再建造一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