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噪音。”陆远打断了他,
“统帅部给了我临机处置权。现在,我决定用一种高效的方式,来开启我们和俄国盟友的第一次友好交流。”
“告诉炮长,听我口令,进行一轮……饱和式齐射。”
“让他们听一听,什么叫真正的道理!”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被执行。
两艘隶属于联盟内河舰队,专门用于登陆火力支援的重型炮舰,缓缓调转了布满炮塔的庞大身躯。
码头上,哥萨克将士们见联盟舰队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对方怕了,叫嚣声愈发猖狂。
几块石头和酒瓶扔向“镇远”号巨大的船身,发出了几声不痛不痒的闷响。
可就在下一秒。
“轰——!轰隆隆——!”
没有警告,没有试射!
十二门152毫米口径的舰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那声音沉闷又狂暴,瞬间盖过了码头上所有的叫嚣与咒骂!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世界陷入了恐怖的寂静!
紧接着,远处那座被白雪覆盖的“鹰巢山”,山顶部分,在一阵浓烟过后,被凭空抹去!
冲天的烟柱与炸上数百米高空的泥土、碎石、断木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这样的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紧随而至的,是要撕裂天空的呼啸声,那是炮弹划破空气后姗姗来迟的音爆!以及巨大的冲击波!
狂风席卷了整个港口,将码头上那些哥萨克人手中高举的十字架和沙皇画像,吹得东倒西歪,撕成碎片!
无数人被吹倒在地,连滚带爬,鬼哭狼嚎!
整个海参崴港,陷入了一片恐慌与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爬上货箱,叫嚣得最凶的那个哥萨克头领,此刻像一尊被吓傻的雕塑,嘴巴大张,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裤腿,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恐惧,是比伏特加更让人上头的东西。
“镇远”号的舰桥上,陆远放下了千里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他们清醒了。”
“命令各单位,按A计划登陆。工兵营立刻清空码头,建立安全区。”
“通知那位总督阁下,我只给他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我看不到他出现在码头,下一次炮击的目标,可能就不是荒山了。”
果然,火炮才是哥萨克人能听得懂的语言。
炮声平息不到十分钟,海参崴的地方总督,一位名叫戈尔恰科夫的肥胖中年贵族,便乘坐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姗姗来迟。
他一下车,便满脸堆笑地迎向刚刚走下舷梯的陆远,张开双臂,仿佛要给一个最热情的拥抱。
“哦!我亲爱的陆将军,欢迎来到我们热情好客的海参崴!对于刚才发生的一点点……小小的误会,我代表沙皇陛下,向您致以最深切的歉意!这些粗鲁的农夫,他们只是喝多了而已!”
陆远站在原地,没有与他拥抱的打算。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位满口谎言的地方官,直到对方那虚伪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总督阁下,”陆远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我的士兵,需要一个安全的登陆环境。我的工程设备,需要一个有序的作业区。我的时间,很宝贵,咱们就别废话了。”
他没有理会对方伸出的手,直接下达了命令。
“自即刻起,海参崴港口区及其周边五公里范围,由我‘远东建设团’实行军事管制!任何未经许可,携带武器进入管制区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早已面如死灰的哥萨克民兵。
“不用通知,直接格杀勿论!”
当晚,远东建设团的先遣铁路勘探小队,携带最先进的设备,在一名被“请”来的本地向导带领下,开始深入广袤的西伯利亚腹地。
雪橇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滑行,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就在小队抵达一处名为“黑熊山口”的必经隘口时,前方的探路兵,突然打出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隘口处,一队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他们不是那些装备落后、军容不整的哥萨克民兵。
对方清一色身披统一的白色羊皮大衣,胯下的顿河马神骏非凡,手中清一色是崭新的莫辛纳甘步枪。队列整齐,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正规军。
勘探小队的队长,一位年轻的陆战队上尉,立刻下令全队就地建立防御阵地。
那队骑兵缓缓逼近,在距离百米外停下。
一名身材高大、气质冷峻的将军,策马而出。他的肩上,佩戴着代表沙俄贵族的银色肩章,脸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
他看着眼前这群黄皮肤的“入侵者”,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件,高高举起。
一名联盟方的翻译官,用千里镜看清了文件上的字迹,脸色瞬间一变,对身旁的上尉低声道:
“麻烦了,上尉。那是……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弗兰格尔将军!”
“他说……根据沙皇陛下的特别授权令,黑熊山口以东的这片土地,是康斯坦丁大公殿下的‘私人领地’!”
“禁止……任何外国人员通行!”
突然,风雪骤然变得猛烈,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了混沌的灰白。
联盟勘探小队队长,年轻的陆战队上尉李昂,透过风雪的缝隙,死死地盯着百米外那个如同冰雕般静立的沙俄将军——弗兰格尔。
他身后的士兵们,早已将雪橇车围成一个简陋的环形工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四周那些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空气,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冽。
“告诉他,”李昂的声音被风雪吹得有些发散,却依旧沉稳,
“我们是受沙皇陛下邀请而来。如果弗兰格尔将军执意要阻拦,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将由他个人和康斯坦丁大公承担。”
但回答他的,不是外交辞令,而是一声清脆的、划破风雪的枪响!
“砰!”
一颗子弹带着尖啸声,精准地击中了李昂脚边的一块岩石,溅起一片冰冷的石屑!
这声枪响,就是命令!
刹那间,埋伏在隘口两侧山坡上的数十挺机枪,同时喷吐出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像两把铁扫帚,从左右两侧,狠狠地扫向联盟勘探小队那孤零零的环形阵地!
雪橇车脆弱的木板,在重机枪子弹的持续射击下,瞬间被打成了漫天飞舞的木屑!
“敌袭!隐蔽!”
李昂发出一声怒吼,猛地将身旁的通讯兵扑倒在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枪托飞过,带起一串火星!
伏击!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精心策划的伏击!
弗兰格尔的部队,根本不是什么巡逻队!他们是猎人,而自己这支小小的勘探队,就是闯入陷阱的猎物!
联盟士兵的军事素养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尽管突遭打击,但他们没有崩溃,而是依托着早已被打成筛子的雪橇车和地形,迅速展开还击。
可对方占据了绝对的地形优势和火力优势,更致命的是,他们对这片冰天雪地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后院。
一名联盟士兵刚刚探出头,试图用掷弹筒摧毁一处机枪阵地,就被一发冷枪,精准地掀飞了半个头盖骨。
“狙击手,注意,他们有狙击手!”
通讯兵抱着被打烂的电台,脸上满是绝望:“上尉,电台被打坏了!我们……我们和总部失联了!”
被分割、被包围、通讯被切断……
这支在南洋丛林、在美洲沙漠都未曾一败的王牌之师,第一次,在这片陌生的白色雪原里,尝到了挫败的滋味。伤亡,在不断地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