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帆拿起一看,只见文件上写着:
“缔约双方同意,在面临外部威胁或为促进共同利益时,一方可向另一方请求,在基础设施建设(包括铁路、港口)领域,提供技术、资金与安保力量的全方位协助……”
“这条铁路,就是咱们伸进北极熊心脏的血管!”
李云飞的声音斩钉截铁。
“当饥饿和内乱将罗曼诺夫王朝推到悬崖边缘,当沙皇发现,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这份由他亲手签下的盟约时,他会比任何人都更热诚地邀请咱们!”
“届时,咱们将以‘建设者’和‘盟友’的身份,带着工程师和……安保部队,踏上西伯利亚土地。咱们要修建的,不仅仅是一条铁路,更是一条贯穿整个远东的,属于东海联盟的钢铁长城!”
整个指挥部,鸦雀无声。
如果说,之前逼退美国,展现的是李云飞对国际局势的精准判断。
那么此刻,这个针对沙俄的“温水煮青蛙”计划,彻底展现了他作为棋手的冷酷与深远。
“现在,”李云飞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还觉得,战争结束了吗?”
无人应答,每个人心中,都燃起了一股比之前击退美国时,更加炽热的激情。
李云飞缓缓坐下,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撒网。现在,静待鱼儿上钩。”
圣彼得堡,冬宫。
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御座大厅里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沙皇彼得大帝,这位俄罗斯帝国的绝对主宰,正烦躁地看着手中两份让他寝食难安的报告。
一份,来自血流成河的欧洲东线战场。
德意志的钢铁洪流正碾压着他那数量庞大却装备落后的军队。帝国的荣耀,正与士兵的鲜血一同,被东普鲁士的黑土地吞噬。
另一份,来自他那早已被战争掏空的国库。
财政大臣的报告写得卑微而绝望——粮食短缺,工厂停工,国内的反战情绪像一座火山,随时可能将罗曼诺夫王朝三百年基业烧成灰烬。
“陛下,不能再等了!”首席顾问别林斯基,这位曾亲眼见证过东方联盟力量的探险家,跪伏在地,声音沙哑,
“英国人和法国人承诺的贷款,不过是画在纸上的饼。现在唯一能救帝国的,只有那条……通往东方的钢铁之路!”
彼得大帝闭上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在眼皮下剧烈跳动。
许久,他睁开蓝眼睛,决定放手一搏:
“备最高国书!向巴达维亚,向那位东方的海上霸主,发出我们最诚挚的邀请!”
“请求他们,立刻履行《巴达维亚北极盟约》!派遣他们的技术专家和……安保部队,协助我们,修建那条能为帝国带来黄金与未来的……西伯利亚大铁路!”
巴达维亚,联盟最高统帅部。
当沙皇的邀请函,通过加密电报送到李云飞的办公桌上时,他甚至没有一丝意外。一切,都在他的剧本之中。
“时机,到了。”
最高统帅部会议上,面对这份足以改变世界地缘政治格局的邀请,李云飞力排众议,当场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动的决定。
“我命令!即刻组建‘远东建设兵团’!由陆军总指挥,陆远将军,亲任兵团总统领!”
“两万人,携带全套重型工程设备与最新枪械,即刻登船!进驻……海参崴!”
“两万人?还携带最新式的武器?”一名较为保守的将领失声惊呼,
“统帅,这哪里是去修铁路?这分明是派了一支远征军!俄国人会同意吗?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他们会的。”
李云飞的目光扫过巨大的世界地图,眼神笃定:
“因为现在的沙皇俄国,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别说是一根救命稻草,就算你扔过去的是一条毒蛇,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抱住。”
与此同时,圣彼得堡,英国大使馆。
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大使乔治·布坎南爵士,正将一封刚刚破译的加密电报,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一位身穿沙俄皇家禁卫军制服的男人手中。
男人的面容俊朗,气质高贵,正是沙皇的亲弟弟,康斯坦丁大公。
一个野心勃勃,且对东方联盟充满警惕与敌意的保守派领袖。
“大公殿下,”布坎南爵士的声音压得很低,
“您的兄长,已经决定将魔鬼引入沙皇俄国的家园了。再不行动,罗曼诺夫的荣耀,就要被那些黄皮肤的异教徒带走了。”
康斯坦丁大公看完电报,脸色铁青。他猛地将电报攥成一团,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半个月后,海参崴。
联盟“远东建设兵团”的先遣舰队,在经历了漫长的航行后,终于抵达了这座未来将成为他们前进基地的远东港口。
可迎接他们的,并非沙皇的仪仗队和哥萨克少女献上的面包与盐。
而是……愤怒的人群!
数千名手持棍棒、斧头,甚至老旧火枪的本地哥萨克民兵,将整个码头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高举着东正教的十字架和沙皇的画像,脸上写满了排外的愤怒与敌意。
旗舰“镇远”号的舰桥上,先遣队指挥官,一位身经百战的陆战队将领,举着望远镜,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哥萨克头领,爬上了一个货箱,对着缓缓靠岸的联盟舰队,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黄皮肤的异教徒,滚出我们神圣的土地!”
海参崴港口,冰冷的海风卷着哥萨克民兵们粗野的咆哮,和一股浓烈的伏特加气味,扑面而来。
旗舰“镇远”号的舰桥上,先遣队指挥官脸色铁青,拳头攥得死紧:
“将军!这群醉醺醺的酒囊饭袋,竟敢阻拦联盟的舰队!我请求带领一个小队,用刺刀让他们清醒清醒!”
相比于下属的愤怒,兵团总统领陆远,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甚至没有用望远镜去看那些在码头上上蹿下跳、如同马戏团小丑般的示威者。
“他们不是醉了,是有人想让我们以为他们醉了。”
陆远没有看向码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港口远处,那座挂着双头鹰旗帜的地方总督府。
“统帅在出发前告诉我,这次行动,我们不是客人,更不是雇工。我们是来制定规则的。而规则,必须用所有人都听得懂的语言来写。”
他转过头,看着那位请战的将领:
“用刺刀驱散他们?不。那只会让我们陷入一场毫无意义的流血冲突,正中某些人的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与俄国人见血,好让康斯坦丁大公有借口,在圣彼得堡向沙皇发难。”
将领一愣,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但依旧不甘地问: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或者联系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总督?”
“等?我的士兵没有时间浪费在和一群被人当枪使的蠢货身上。”
陆远冷哼一声,“至于那位总督……他现在恐怕正躲在官邸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或者说,等着我们低声下气地去求他。”
陆远走到巨大的海图前,手指在海参崴港口外的一个点上轻轻敲了敲。
“要让狗安静,不必跟狗讲道理。你只需要让它的主人,看到你手里的棍子有多粗,多硬。”
他抬起头,下达了一道让整个舰队都为之窒息的命令。
“传我命令!”
“是!”通讯官猛地立正,绷直了身体。
“汉江号、洛水号重型炮舰,前出至港口左翼。立刻校准,目标,港口正前方三公里,那座被本地人称作‘鹰巢’的无人荒山。”
副官猛地一怔,失声道:“统领,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