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士兵们紧握着火枪,手心渗出冷汗,死死盯着远方海平线上那片钢铁阴影。
他们以为,下一秒,呼啸的炮弹就会砸烂他们的港口,砸烂他们的阵地。
然而,料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支庞大的东海联盟舰队,在三海里外,一个他们岸炮鞭长莫及的距离,停下来了。
正当他们放松警惕之时,表演开始了。
“轰——!”
打头的那艘巨舰——“昆仑号”,它的主炮猛地喷出一团橘红色的火光!
紧接着,一声仿佛能撕裂天空的巨响,跨越海面,整座马尼拉城,都在这声怒吼中嗡嗡作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个西班牙炮手,年轻的胡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枚炮弹发出尖啸声,划破长空。飞向更远的地方,一座无人小岛。
“轰隆!”岛上升起一道几十米高的水柱和烟柱,泥土和碎石被炸得漫天飞舞。
还没等他喘过气,更多的火光在远方的舰队中亮起。
“轰!轰!轰隆隆——!”
此起彼伏的炮声连成一片,一枚又一枚炮弹,带着死亡的呼啸,精准地砸向那些早已被李云飞标记好的靶子。
几艘被拖到远海的破旧舢板,还没来得及躲闪,就化为一堆漂浮海面的木屑,然后迅速沉没,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岸炮阵地上,刚才还故作镇定的西班牙火炮手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有人丢掉手里的工具,连滚带爬地扑向最近的掩体,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胡安看到他的长官,一个平时以勇猛著称的络腮胡大汉,此刻正死死抱着一根炮管,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港内西班牙战船上的水手们,更是凄惨。
他们仰望着远方被摧毁的阵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
“我的上帝……”不少人“噗通”一声瘫坐在甲板上,眼神空洞,没了焦点。
圣地亚哥堡?他们引以为傲的坚固堡垒?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和孩子用沙子堆起来的城堡,又有什么区别?
“昆仑号”舰桥上。海风吹动着李云飞的衣角,他手中的黄铜望远镜缓缓放下。
他不需要再看了。那些西班牙人脸上的惊恐,隔着数海里,他仿佛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火候,差不多了。”
“停火。”
命令简洁而平静,传遍了整艘旗舰船。
刚才还咆哮不休的巨炮,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海风的呼啸和远处隐约的余烬燃烧声。
李云飞转向身旁的传令官,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派小船过去。告诉布兰科总督,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一个时辰。如果我看不到我想要的答复,马尼拉这个名字,就准备从地图上被抹掉吧。”
总督府邸。拉蒙·布兰科总督的额头上,冷汗不断的淌下,浸湿了他华丽制服的衣领。
窗外,那短暂而恐怖的炮声虽然停歇了,但带来的回响,却在他脑海中不断轰鸣。
抵抗?这个词像一根针,刺痛着他。
他眼前浮现出那些被轻易撕成碎片的靶船,浮现出士兵们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用什么抵抗?用他手下那些装备着老旧火枪的士兵的血肉之躯,去填补那些能将钢铁都轰成渣滓的炮弹吗?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葡萄酒,试图压下心中的颤栗。
但更让他害怕的,其实是晚上......
夜色中,一张张粗糙的纸片,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各个角落——贴在墙上,塞进门缝,甚至飘落在菜市场的地面上。
那是李云飞亲笔撰写的《告菲律宾同胞书》。
“同胞们!西班牙人的暴行,你们还要忍多久?自由的曙光就在眼前!李将军的天兵已经降临,为我们讨回公道!”
“驱逐西虏!恢复自由!免除苛捐杂税!土地归耕者所有!”
这些文字,像火星,瞬间点燃了城内积压已久的干柴。
华人商铺的后院,土著村落的茅屋里,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他们曾被西班牙人压榨、欺凌,如今,亲眼见证了那支无敌舰队的神威,最后一丝犹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磨刀声在暗巷中响起,火把在秘密据点被点燃。他们等待着,等待着海上的信号,等待着从内部,给摇摇欲坠的殖民统治,致命一击!
五天,像五个世纪一样漫长。
海面上,东海联盟的舰队像一座座钢铁小山,纹丝不动,沉默地宣示着它们的存在。
马尼拉城内,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面包的价格一天翻了三倍,水井旁排起了长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发一场小规模的骚乱。
“听说了吗?墨西哥的援军船队在半路上被截了!全军覆没!”
“华人区的那些家伙,晚上偷偷在磨刀呢!”
“土著兵营里也不太平,好几个军官被打了!”
“东海联盟的密使早就进城了,跟那些领头人喝酒呢!”
谣言像瘟疫一样蔓延,刺激着布兰科总督本已脆弱的神经上。
他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坏消息的报告。他的头发在短短几天内,肉眼可见地花白了许多。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做的时候,窗外,卫兵慌张地跑来报告——东海联盟的使者船,又来了!
那艘小船,在无数西班牙士兵绝望而怨毒的目光注视下,再一次,慢悠悠地靠向码头。
这一次,使者带来的,是一份措辞更加强硬,毫无商量余地的羊皮纸卷。
布兰科颤抖着手,缓缓展开。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太阳落山之前,西班牙菲律宾总督拉蒙·布兰科,携你城中所有高级官员,至‘昆仑号’甲板,签署降书!若有延误,本帅将亲自指挥舰队,炮击马尼拉,直至片瓦不留!”
“啪嗒。”
布兰科手中的雪茄掉落在名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洞。
李云飞……这个人,从不开玩笑。他用那场“表演”证明了这一点。
投降?屈辱,但至少能活下来,马尼拉或许能免于战火。
抵抗?用什么抵抗?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连同他自己,一起化为焦土......
“完了……”布兰科双腿一软,重重地瘫倒在宽大的座椅上。
他看着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入海平面,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无论怎么选,他,拉蒙·布兰科,都将是西班牙历史上,一个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
“昆仑号”舰桥。
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甲板镀上了一层金边。李云飞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马尼拉城的轮廓,
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凄凉的城市,就像他手中即将落下的棋子,结局已定。
总督府那边,并没有如他“邀请”的那样,派来布兰科和他的高级官员们。
只有一个畏畏缩缩的低级信使,乘着小船,带来了布兰科总督含糊其辞的回复。
“拖延时间?”
李云飞接过那份写满了漂亮辞藻却毫无实际意义的信件,轻蔑地哼了一声,
“还想……‘有条件谈判’?”
他随手将信纸揉成一团,丢给身旁的副官。
“传我命令。”
“再给他们,最后二十四个时辰。”
李云飞的目光扫过夜幕下的马尼拉,如同狼群锁定了猎物。
“告诉布兰科,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他和他的主要官员们,没有出现在‘昆仑号’的甲板上,无条件投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咱们的所有炮火,将覆盖马尼拉的每一寸土地。”
“另外,从现在开始,任何试图离开港口的船只,无论大小,一律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