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还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借口盘查，拖延咱们的货船卸货，三天两头加征些莫名其妙的税，兄弟们想着和气生财，忍了。”
李云飞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神平静，但手指却下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的青花纹路。
“可后来，他们胆子越来越肥，直接动手封了咱们在马尼拉的货栈！抓人！”
“智”部首领猛地抬高了些声调，眼角肌肉抽动了一下，
“周全兄弟，您是知道的，拼了半条命才从水牢里逃出来！可……可更多被抓的兄弟，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他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云飞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却沉闷的“嗒”。
“继续说。”
“是！”智部首领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
“更恶劣的是，咱们在马尼拉港外的三艘福船，满载着丝绸和瓷器，一夜之间‘意外’起了大火，连人带船，烧了个精光，沉到海底喂鱼！船上几十个兄弟，全报了‘失踪’！”
他刻意加重了“意外”和“失踪”两个词的读音，其中的讽刺和愤怒不言而喻。
李云飞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书房内的温度似乎也随之降了几分。
“这还不是最毒的！”
他撕开牛皮纸袋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叠更薄的纸张，和几件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
“他们，竟然在背后豢养苏禄那群饿狼！给钱、给武器，甚至还派了所谓的‘军事顾问’！”
他将几张拓印的图样和誊抄的信件，摊开在李云飞面前。
“会长请看！这是从苏禄海盗老巢，搜出来的西班牙火枪的图样，跟咱们在苏门答腊缴获的一模一样！还有这些，”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油布，露出几枚沾着暗褐色血迹的金属徽章，和几封用羊皮纸写的密信，
“是从那些所谓的‘顾问’身上扒下来的！西班牙王室的徽记，还有他们跟马尼拉总督之间的通信！铁证如山！他们想赖都赖不掉！”
李云飞的目光扫过那些徽章，又在那几封西班牙文信件上停留了片刻。
“好！好一个西班牙！好一个马尼拉总督！”
李云飞一页页翻看着，每多看一条，眼中的寒意便更深一分，手中的纸张被捏得咯吱作响。
“之前只以为是些商业摩擦和小人作祟，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丧心病狂！”
李云飞猛地将密报拍在桌上，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查封货栈，抓我兄弟，勾结海盗，断我财路！桩桩件件，都是取死之道！”
恰在此时，一个令他精神为之一振的消息传来——
由铁柱亲自设计，倾注了联盟最顶尖技术和资源，秘密建造多年的新一代超级战舰，终于完成最后的调试和海试，正式交付！
这艘被寄予厚望的庞然大物，李云飞亲自为其命名——“昆仑号”！
“昆仑”，神州万山之祖，镇压四极！以此为名，足见李云飞的期望之高，以及对未来制霸大洋的雄心壮志！
“昆仑号”厚重的装甲，足以抵御同时代大多数舰炮的轰击。而经过特殊强化的多组大功率蒸汽机组，使它可以远洋航行！
“传我命令！以‘昆仑号’为旗舰，组建‘破晓远征舰队’！再调集二十艘小型战舰，和必要的辅助船，即刻完成战备！”
“‘智’部、‘信’部协同行动，预先在马尼拉散播消息，动摇敌心，策应咱们行动！”
整个东海城，乃至联盟控制下的各大港口，都在这道命令下迅速运转起来！
无数物资被调集，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士兵开赴码头，一艘艘战舰在船坞内紧急保养、装填炮弹燃料。
三日后，东海联盟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支远征舰队，在旗舰“昆仑号”的带领下，拔锚启航。
数十根烟囱喷吐着滚滚黑烟，如一群愤怒的黑色巨龙，迎风踏浪，朝着菲律宾群岛的方向，杀气腾腾地奔涌而去！
天刚蒙蒙亮，马尼拉湾一片死寂。
突然，浓雾中，一些庞大的阴影开始蠕动，逐渐从模糊的影子变得一点点清晰。
冰冷的钢铁轮廓，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海的尽头一直延伸到视野的极限。
它们来了：东海联盟舰队！一支庞大到足以吞噬整个海湾的舰队！
舰队的中央，一艘前所未见的钢铁巨兽，破开晨雾，昂然挺立——“昆仑号”！
它那狰狞的主炮塔，正以缓慢的姿态转动着，黑洞洞的炮口，一寸寸地扫过在晨光下逐渐清晰的马尼拉城。
“昆仑号”左右，两艘舰体线条更为流畅、炮塔更显粗壮的铁甲舰，紧紧的跟随护卫。
更远处，十多艘新型战舰，已经悄无声息地散开，像一张正在收紧的铁网，彻底封死了海湾的每一个出口。
此次远征，东海联盟，几乎是倾巢而出！
“昆仑号”舰桥上，李云飞凭栏而立，他拿着望远镜，穿透薄雾，俯瞰着脚下这座即将迎来命运裁决的城市。
港湾内，西班牙殖民舰队那几艘漆着白漆的高大战船，在“昆仑号”这尊移动的海上堡垒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可怜，像一群挤在屠宰场门口、瑟瑟发抖的羔羊。
“派快船。”
李云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海风的呼啸。
“送本帅的‘问候’，给布兰科总督。”
一艘小巧的通讯船，船头高高悬着东海联盟的黑龙旗，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无视岸炮徒劳的瞄准——劈开层层叠叠的浪花，直冲总督府码头。
那些炮手的手心全是冷汗，谁敢打响第一炮？
船上，载着一份由李云飞亲笔签署的——最后通牒！
马尼拉，总督府。
菲律宾总督拉蒙·布兰科，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攥着那份墨迹未干、字字透着杀气的通牒，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
通牒内容，每一个字眼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立刻无条件释放所有被扣联盟人员！死者，查明真相，严惩凶手，巨额抚恤！
赔偿联盟历年所有经济损失！数额，联盟说了算！
总督布兰科本人，广场公开道歉！承认罪行，永不再犯！
割让马尼拉湾内战略要地，作为联盟永久贸易据点，享有治外法权！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布兰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将通牒撕碎。
这哪里是通牒？这分明是摁着他的脑袋，往地上摩擦！
他想下令开火，将东海联盟的舰队全部轰进海底......
但他不敢！
港外那支舰队是什么实力？
苏禄海盗全军覆没！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分舰队被打得丢盔弃甲！
这些血淋淋的战报，他比谁都清楚！
更别提那艘如同钢铁怪兽般的“昆仑号”，仅仅是听闻其名，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他引以为傲的圣地亚哥堡？那些老掉牙的滑膛炮，在新式火炮面前，恐怕连给对方挠痒痒都不配！
雪上加霜的是，墨西哥的援军，因为加勒比海盗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西洋飓风，彻底泡汤！
短期内，他就是孤军！一座孤城！
“总督阁下！不…不好了！那些东方人的战舰…动了！”
一名副官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打破了他的沉思。
布兰科一个激灵，猛地冲到窗边，举起望远镜。
只见海湾外，那支庞大舰队中，以“昆仑号”为首的数艘钢铁巨舰，竟缓缓驶出编队，径直逼向港口！
“不讲武德，我还没有回信呢？难道……他们要直接开炮了？”
布兰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