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影子’……最高密级……十万火急！”
通讯员咽了口唾沫，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汇报道：
“德川幕府老中松平信纲返回江户后，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在得知我军于长崎外海大捷，以及……此次马尼拉湾大战后……对我东海联盟的海上实力……和在南洋的扩张意图，深感不安！”
他停顿了一下，大口喘着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幕府已秘密调集九州、四国、本州西部几个强藩，预计总兵力……可能超过五万人！正以‘加强海防，防备西夷再次叩关’为幌子，火速集结！其真实目标……直指我联盟在长崎的基业！”
李云飞一把接过那份薄薄却重逾千钧的信件，目光一扫，原本因辉煌胜利而略微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哼！德川家光……看来他还觉得……我东海联盟的刀，不够快，不够利？”
“这是……想趁火打劫？想在我李云飞背后，捅刀子？”
杀回去！立刻！马上！
调转船头，将所有炮弹都倾泻到那个岛国去！
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他的脑海，烧得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控制不住嘶吼出转向的命令。
然而——舷窗外，马尼拉的冲天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滚滚的浓烟夹杂着焦臭、血腥以及无数绝望的哭嚎，如同刺骨的冰水，兜头浇下。
“日本的账，必须用血来偿还！但不是现在……绝不是在咱们把后背亮给豺狼的时候！”
马尼拉，这座用无数联盟战士鲜血与生命换来的城池，绝不能在他手中出现任何差池！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郑大海！”李云飞猛然转身，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嘶哑。
“统帅！”郑大海一个激灵，看见李云飞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腾着怒火与杀机。
“传我命令！所有舰船，就地维持警戒！医疗队，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所有阵亡兄弟……务必查清名姓，遗体……妥善收殓，以最高规格厚葬！他们的家人，我东海联盟，养了！”
他的目光扫过“昆仑号”甲板上被炮火犁出的豁口，扫过不远处被拖船小心翼翼拖曳着、舰体歪斜、黑烟滚滚的“定远号”......
“立刻统计战损，要精确到每一发炮弹，每一个……牺牲的弟兄。”
“是！”郑大海猛地挺胸，眼眶瞬间红了。
李云飞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让他更加清醒。
“李敢当！”
“末将在！”一身硝烟未散的李敢当踏前一步，盔甲上还沾染着暗褐色的血渍。
“即刻接管全城！收缴所有武器，敢有趁乱作奸犯科、掳掠百姓者，不论是谁，立斩不饶！”
“所有投降的西班牙俘虏，分开关押，撬开他们的嘴！尤其是那些将领，我要知道西班牙在远东的所有布置，特别是那支可能存在的‘增援舰队’，我要它的全部资料，越快越好！”
他顿了顿，眼睛一狠：
“至于那个逃跑的总督拉蒙·布兰科……传令‘影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活捉回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遵命！”李敢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窜起，欣然允诺。
李云飞的目光转向一直默默记录的林倩倩，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明日一早，以联盟名义，在总督府设宴！把洪门的话事人，还有在攻城中‘出过力’的土著部落头人，都‘请’来！有些旧账，是时候跟他们算了；有些新规矩，也是时候给他们立下了！”
林倩倩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李云飞的雷霆手段与深远用意。
“飞哥放心！那些所谓的‘朋友’，既要让他们看到甜头，更要让他们刻骨铭心地记住……谁，才是这马尼拉未来的主人！”
李云飞微微点头，紧锁的眉头却没有丝毫松开：长崎的阴云，依旧死死压在他的心头。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马尼拉这颗钉子牢牢钉死，然后……
然后，就是他李云飞，带着整个东海联盟的怒火，去找德川幕府，连本带息，讨还那笔血债的时候！
翌日，总督府宴会厅。
空气中，昨日激战留下的淡淡硝烟与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尽，与此刻杯盘交错、丝竹悦耳的热闹景象，形成一种诡异的割裂。
李云飞高坐主位，郑大海、李敢当分立左右，几人不怒自威。
下方，数十位“贵客”神色各异，心思暗藏。
洪门的几位香主、长老，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看向李云飞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而那些土著部落的头人们，则在小心翼翼的恭维中，夹杂着对利益分配的渴望，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洪门一位年过半百的长老颤巍巍起身，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有些发抖：
“李将军……不！盟主！盟主神兵天降，解我等数十万海外华人于危难！此等再造之恩，马尼拉数十万华人，永世不忘！我等愿为盟主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愿为盟主效死！”一众华人领袖纷纷起身，群情激昂。
李云飞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坐下，目光却转向了另一侧的土著头人。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手臂上，都刺着图腾的卡拉扬部落首领，达图·卡拉瑙，借着几分酒意开口了，由旁边的翻译官将他生硬的土话转述成汉语：
“尊敬的……李将军！您的勇士，像山间的雄鹰一样勇猛！您的炮火，像天上的雷霆一样威严！我们卡拉扬部落，还有我们周围的几个部落，都愿意……永远做联盟的朋友！”
他舔了舔厚厚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试探，话锋一转：
“只是……将军，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抢了我们太多土地，掳了太多族人……您看……”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该分蛋糕了！
宴会厅内，气氛微微一凝。
李云飞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所有在战斗中牺牲的华人兄弟、土著勇士，联盟一律以最高标准抚恤！他们的家人，联盟养！所有被西班牙人强占的土地，联盟会帮助你们，一寸一寸地夺回来！”
“轰！”
土著头人闻言，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不少人激动得手舞足蹈，用各族语言高呼着对李云飞的赞美。
“但是——！”
李云飞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各位首领的功劳，李某记在心里。我东海联盟，向来赏罚分明，绝不亏待任何一个朋友！”
他端起酒杯，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土著头人的脸。
“战利品的分配，要有规矩！个人在战斗中的缴获，谁抢到归谁，联盟绝不干涉！但——”
他加重了语气，“西班牙人留下的港口、仓库、矿山、种植园等公共财产，以及马尼拉未来的所有税收，将由我东海联盟，统一接管，统一调配！”
刹那间，宴会厅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杯盘碰撞声、谈笑声、甚至呼吸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李云飞身上。
洪门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他们所求的，本就是能在异国他乡，有一个安稳的立足之地，如今李云飞给的，远超他们的期望。
但那些土著头人，脸色却瞬间变了。
达图·卡拉瑙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他死死盯着李云飞，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
“李将军！您的慷慨，我们所有部落都感激不尽！可这马尼拉，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家园！西班牙人是外来者，他们走了，我们……”